第一章 遇见深海-《天晴雨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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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赢,况且她的同情心从来不会浪费在这样的女人身上。
此时庭上的气氛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审判长紧皱的眉头从刚刚开始就没放松过。这本来只是一件小小的民事诉讼案件,却因为被告的身份特殊而变得备受关注起来。
“这是我方当事人所提供的资料。”此时男人看着严展晴的目光似乎带着刀子,连声音都带上很明显的情绪,“这些资料可以显示,林乐乐在跟被告生活期间,被告并没有收敛他的私生活,甚至经常流连夜场彻夜未归,导致林乐乐在不能感受母爱的同时又遭到父亲的冷落,一个五岁的孩子,不能在幼年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这对孩子是一种极大的心理伤害。”
被告叫林魏宏,本市富豪之子,非常典型的富家子弟,他的风流韵事早就尽人皆知并不是什么大新闻,反倒是这一年来跟毫无关系背景的前妻争夺孩子监护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至于他这么坚持是因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众人不会把“父爱”跟这位时常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联系在一起,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家财万贯,种种不利条件还是都指向了林魏宏,所以很早就有人预言,这场官司林魏宏的胜率,几乎没有。
但是,那是在严展晴还没接手这件案子前的说法。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形式已经完全往林魏宏那边倒去。
“审判长,我想请我的第二位证人,宋学佳。”唯一没受到庭上气氛影响的严展晴继续保持着一贯淡然从容的神情,一丝不苟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能撼动她。
很快,一位扎着马尾辫、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上证人席。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女生站定,严展晴开始提问。
“宋学佳。”
“请问您从事什么职业?”
“我是一名护士,目前在市中心医院上班。”
“请问您还记得去年12月24日深夜十一点有一位叫林乐乐的孩子上医院挂急诊的事情吗?”
“记得,当时是平安夜,又正好是我当班,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能具体跟我们说说当时孩子被送到医院的情况吗?”
“哦,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孩子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烧到了39度,并且呼吸道也出现轻微的炎症,情况非常危急,直到凌晨三点,孩子的病情才控制住。”
“那么,请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导致孩子出现这么严重的病情。”
“应该是孩子的病发现得不及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才会导致病情加剧。”
听到这里,作为原告,也作为孩子母亲的刘思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一同僵硬的还有她的辩护律师。
“那么我再请问您,当时送孩子去医院的人,是谁?”
“就是孩子的母亲。”
“孩子的母亲是庭上的原告吗?”严展晴引导女生看过去。
“是。”
“那么,您还记得原告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吗?”
“好像……”女生稍微沉思了一下,“好像在帮孩子办理住院手续后不久就离开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刘思忽然激动地站起来,神情惶恐,“审判长请您听我解释,我当时是因为……”
“原告,请不要干扰我方证人的发言。”严展晴平静地望向她,冷漠的神态好像在看一只垂死的猎物。
“原告,请你安静。”审判长发言。
在刘思颤抖地抿紧双唇后,严展晴继续开口道:“也就是说,在孩子的病情还没有得到控制的时候,原告就独自把生病的孩子留在医院不见踪影了是吗?”
“是。”
“不是的!不是,我当时是有原因的……”
“原告,请你安静!”审判长敲着公正之锤,表情比刚刚严厉些。
“审判长,我没有问题了。”严展晴示意。
然后,宋学佳被带离,严展晴乘胜追击。
“审判长,我想请我的第三位证人上庭。”
很快,又一名中年妇女被带上法庭,在看到妇女后,刘思的双眼闪过一丝诧异,严展晴怎么叫“自己的人”上庭为自己做反面证言呢?
“请问您姓什么?”
“我姓张。”
“张女士,请问您跟原告是什么关系?”
“我是刘小姐的房东。”
“请问原告为人怎么样?”
“刘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对左邻右里都非常好,所以刘小姐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们大家也都非常愿意帮助她。”
“所以您跟刘小姐的关系也非常好了。”
“是。”
听到这里,严展晴非常满意地点点头,露出开庭以来第一个礼节性的微笑。简而言之,房东太太的主观意识是不可能做出任何对刘思不利的证言的。这个想法已经在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那我再请问张女士,原告的孩子林乐乐在与原告生活的这段时间,原告是不是曾经把孩子寄放在你家?”
“啊……是。”房东太太流露出一丝茫然。
“请问寄放了多少次?”
“呃……记不清了,我们都很喜欢乐乐……”
“也就是说原告把孩子寄放在你家的次数非常多,多到您已经记不清了是吗?”
“那个……因为刘小姐有时候需要上班,所以……”
“您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可以了。”严展晴声音和蔼,但态度强硬地强调着。
“……是。”
“谢谢刘女士。”严展晴微微颔首,“审判长,我没问题了。”她从容地坐下去,不理会刘思苍白的脸色,包括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
房东太太离开,刘思得到发言权,只是她现在方寸大乱,说出来的那些解释让自己更加不利。
很快,对方的律师又列出几条线索,但在严展晴刚刚跟证人的一番对话面前,不免显得苍白无力。
“审判长,正如原告所说,她需要为孩子和自己的生活奔波,换言之,原告并不能确保孩子日后的生活,试问一个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不能给予孩子的单身母亲,真的可以给孩子日后的发展提供一个良好的空间吗?综上所述,我认为林乐乐跟着我的当事人一起生活才是最恰当的。”
“你放屁!这个人渣除了花天酒地、一个又一个地换女人以外,他能给我儿子什么?你是要把我儿子变成像他一样的人渣吗?!畜生……”
“原告,请注意你的言行。”
“林魏宏你听着,我绝对不可能把我儿子交给你!你别痴心妄想了!乐乐是我的儿子!我的!”
“原告,请控制好你的情绪!”
……
在刘思崩溃后,试图冲过来对严展晴和林魏宏大打出手的时候,这场官司的输赢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综上所述,本庭宣布,被告人罪名不成立,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休庭。”
砰——
“严律师,您辛苦了!”法院门口,林魏宏握住严展晴的手,一副激动的样子。上一次他跟刘思的离婚官司也是严展晴替他打的,严展晴没让他失望,如愿地让刘思净身出户,一分钱赡养费都没有。
“林先生客气了,我只是做我分内之事。”严展晴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神情淡然。
“不不不,今天我一定得请严大律师吃顿饭。”
“不必了,我事务所还有事,先走了。”
严展晴不可能跟自己的客户有什么公事以外的牵连,跟林魏宏这种人更不可能。只是,严展晴走开没多久,刘思就冲了过来,听着后面的动静,刘思大概是跟林魏宏动了手。严展晴没有回头,那与自己无关,除非林魏宏要起诉刘思故意伤人,当然,也得是他的委托律师还是她才行。
“快闪快闪!”杨昊大呼小叫地把身边的男人拉开,一只鞋子正从那团扭打在一起的风暴圈中飞过来。
很显然,那位输了官司的单身母亲已经崩溃得非常彻底。
“真是最毒妇人心。”杨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做结论。
“这句话是说谁?”温霖看着远处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微翘的嘴角似笑非笑,过于英俊的五官总会因为这个与生俱来的表情而更引人遐想。
“还能有谁,那位麻木不仁的‘阎罗王’,我都怀疑她的嘴巴是不是装马达了,怎么那么能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连林魏宏这种死马都给她说活了!”刚刚杨昊就坐在旁听席上,事先也了解过案情,如果那位母亲不是真的爱那个孩子,会为了孩子跟自己前夫纠缠了整整一年多,劳民伤财还伤心伤身?现在倒好,一个为孩子累死累活的伟大母亲,硬是被这位大律师丑化成不负责、别有居心的单身女人。
“其实,撇开别的不讲……”温霖做出沉思的样子,“我倒觉得阿姨的眼光不错。”
“什么?!”杨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说兄弟你是要害死我啊,我家已经有我妈那尊‘伏地魔’了,要是再把这尊‘阎罗王’娶进门,我还有活路吗?”
“没那么严重。”他说,“不然你怎么跟阿姨讲?”
“照实讲!今天是我妈没来,要是我妈看见这个女人这么丧心病狂,估计比我还激动。”
简单点说吧,杨昊今年二十八岁,单身未婚,整天被妈妈张罗着相亲。在妈妈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杨昊每次基本完败,只能乖乖配合。而他这次的相亲对象就是严展晴,鉴于前几次相亲的黑暗经历,杨昊决定先不动声色地探探对方的老底,于是就拉上自己要好了十几年的好哥们儿温霖一起,谁知道这么一探,好家伙,想想就觉得后怕,还好来了这么一趟,不然以后把命搭进去了,对方还能把错全部推自己身上。
反倒是温霖,本来觉得陪杨昊来如此庄重的地方探自己相亲对象的底,这个举动非常无聊,不过在见证了严展晴这场精彩绝伦的辩论后,倒是有意外的收获,或许说惊喜更准确些吧。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不要?”
“我不要。”杨昊言简意赅。
“真的不要?”
“不要。”杨昊顿了一下,随即僵硬地问,“怎么?难道……你要?”
温霖安静着,不置可否。
在回来之前,严展晴胜诉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事务所,所以她在推门而入后,原本热闹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严展晴无视她们定格得非常不自然的神情和冰冻一般的气氛,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即使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那个母亲好可怜啊”、“阎罗王太狠了”、“她会不会有报应啊”之类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听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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