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套装:南风知我意(共七册)》
第(1/3)页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深夜。
北京至西雅图的飞机上。
机舱里一片寂静,灯光只余下淡淡的照明,乘客均已入睡。明媚第n次摘掉眼罩,翻身坐起。她动作放得很轻了,可还是惊动了她身边的傅子宸,在飞机上他睡眠本就浅,又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一点点动作他都能感觉到。
他拿掉眼罩,侧头看她,无奈地说:“明媚,你放轻松点,没什么好紧张的,ok?”
明媚很抱歉地望着他,神色里全是焦虑,压低声音说:“对不起,你别管我。你休息吧。”
傅子宸伸手揽过她,吻吻她的脸颊:“我家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担心干嘛!”
他们这一趟,是他带她去西雅图见他的家人,然后一起过春节。当傅子宸提出来时,明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久别重逢,他在西沙群岛陪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年底,工作暂告一段落,才回到岛城。
父亲出事后,他的家人全都移居西雅图,虽在国外,但春节这样的传统节日,他们家非常重视,他姐姐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他不得不回去,又不想丢下明媚一个人在岛城过年,不管之前她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可现在她有他,他舍不得让她孤独一人。
她拒绝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她还是自责他父亲的事,可既然他们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让她进入到他的家庭,是迟早的事,也是必须。不如早一点面对。他劝说了好久,甚至连耍赖都用上了,说她不去他也不回去。明媚无奈,最后只得答应同行。
从出发前一晚开始,她就一直处在焦虑与担忧中,她其实是个遇事还算冷静的人,可一想到要去见他的妈妈,就非常非常紧张,上了飞机后,那种焦虑感更甚。
明媚叹口气,将眼罩重新戴上,躺回去。
傅子宸帮她盖好毯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想太多,一切有我在呢,乖乖睡一觉。”
抵达西雅图时,是上午九点,他们带了两只大箱子,等行李等了许久。傅子宸除了一些衣物就没其他了,箱子里的东西全是明媚给他家人带的见面礼,她问傅子宸她们喜欢什么,可他想许久竟想不起来,惹得明媚直骂他对家人太缺乏关心。后来想了想,索性买了岛城的特产食物,想着她们离家在异国,肯定会想念家乡的食物。
他们拖着行李刚走到机场大厅,忽然一个女孩子冲过来,也不管傅子宸正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跳到他的背上,大声欢呼:“dear!”然后在他脸颊上左右来了个响亮的吻。
明媚看得一怔一怔的。
傅子宸放下行李箱,将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的女孩扒拉下来,笑着弹她的额头,“又玩这一套!”
女孩吃痛地揉揉额头,嘟嘴抗议:“很痛的哎!”
傅子宸拽过她,对明媚介绍说:“这是我姐的女儿,墨墨。”又指着明媚说:“这是……”
墨墨嘻嘻笑着打断他:“我知道,小舅妈好!”
明媚脸“腾”地红了,“墨墨你好。”
傅子宸赞赏地朝她眨眨眼。
墨墨圆圆的苹果脸,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厚毛衣,白色围巾,马尾巴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是十几岁的朝气蓬勃。
她伸手接过明媚的行李箱:“小舅妈,我帮你。”
明媚想说不用,可她已经把箱子从她手里抢了过去,拖着就往前走。
傅子宸揽过明媚跟上她,到了停车场,发现就她一个人,他微微皱眉,问她:“你开车来的?你不是没有驾照吗?”
墨墨从包里拿出驾照本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有!”又“哼”了声,“你多久没关心我啦,连我拿到驾照这种大事都不知道!”
傅子宸问:“拿到多久了?”
“十天前拿的。”
傅子宸怪叫:“那你就敢一个人开出来!”将她从驾驶室拖下来:“我来开。”
墨墨甩脱他的手,又爬上驾驶室:“小瞧我!”
“你开,我可不敢坐!”
墨墨懒得理他,转向明媚,撒娇般地说:“小舅妈,你也不相信我吗?”
傅子宸指着她:“赵墨墨,你别来这一套啊,你给我下来!赶紧的!”
“我不!我从家里开到这里不也没事吗!”墨墨嘟着嘴,“我妈都没管我!”
“那是你妈放纵你!你给我下来!这个时候的交通多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偏不!”
眼见着他们两个僵持不下,明媚对傅子宸说,“就让墨墨开吧,开慢点就是了,你坐副驾驶看着她。”
墨墨笑嘻嘻地朝明媚飞了个吻,“还是小舅妈好,iloveyou!”
傅子宸还想说什么,被明媚拉住了,他不情不愿地上了副驾驶。
西雅图又下起了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玻璃上,水迹氤氲,明媚用手指划过水汽,想起第一次来西雅图时的情景,独自一人,明知道他在这个城市,却又无法见。那种亲近的孤独感,记忆犹新。
“怎么每次来都下雨呢。”她低喃。
傅子宸转头问她:“说什么?”
她微笑摇头:“没什么。”她没有对他说起,她曾来过这里。
傅子宸姐姐家的房子离机场很远,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那是一幢建在山脚的独立小庭院,两层楼的红砖屋,陈旧古老的样子,前后都是花园。屋子前不远就是一面湖泊,很多这样的院子绕湖而建,一眼望去,仿佛童话世界,美极了。
傅子宸告诉明媚,他姐姐傅子磬来西雅图已经十多年了,墨墨是在这里出生的,这房子早年买下来,极为便宜,现在这一块的房价已翻了好几倍。
“喜欢这里吗?要不,我们也在这里买一个院子,如何?”傅子宸笑问她。
“好啊好啊,小舅舅,我们做邻居!”明媚还没回答呢,一边倒车的墨墨却开心地抢答。
傅子宸瞪她:“专心倒你的车!”
墨墨冲他做鬼脸。
这一打岔,明媚倒是不担心怎么回答他了。是的,这里很美,虽然常下雨,但气温怡人,比之岛城的冬天,真是舒服太多。但是,买一个院子?先不论房价,她目前可没有移民的打算。她喜欢岛城,喜欢那里的海,喜欢那里热火朝天的美食街,喜欢海大,喜欢那里好的坏的的一切。那是乡愁。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墨墨与傅子宸从后备箱取行李,明媚抬眼望着铁门后的红砖屋,那种紧张感又袭来,她想起艾米莉在电话里调侃她说,这是丑媳妇见公婆的典型状态,不过宝贝儿你也别太担心,你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安啦!
傅子宸上前牵住她的手,一起走进去。
墨墨在花园里就高声喊:“外婆,妈妈,我们回来啦!”
花园一角有人站起身来,手中还拿着小花锄,朝他们走过来。
“这是我姐。”傅子宸对明媚说。
“大姐好。”明媚打招呼。
傅子馨身材高挑,穿着一件开衫大毛衣,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气质极佳,一点也看不出四十好几的人了。墨墨长相随她。
“明媚,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傅子馨言语间非常随意,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反而像个老朋友般的口吻。
明媚很感激,也瞬间喜欢上傅子馨。“谢谢,还好的。”
傅子馨点点头:“子宸你带明媚先进去梳洗,妈妈在厨房弄吃的。”她扬了扬手里的小锄头:“我先整理下花草。”说着又跑回花园角落里去了。
傅子宸对明媚说:“我姐是个花痴。这前后院子里的花都是她自己种植打理的。”
“很漂亮。”明媚打量着花园,赞赏地说。傅子馨是做投行的,原本以为会是个女强人型,没想到这么温婉。
“妈妈。”傅子宸忽然开口叫道,明媚转头,便对上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的眼神。
“这是明媚。”傅子宸介绍她。
明媚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恭敬打招呼:“伯母,您好!”
傅母点点头,微笑着说:“快进来。”
“明媚姐姐……”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声音从傅母身后传来,小人儿从祖母的背后探出一张脸,脸上神色里又是惊讶又是惊喜,还有点迟疑。
“筱筱!”明媚欢呼一声,真是好久不见了,她长高了许多,也长胖了点。她听傅子宸提起过傅筱的情况,比以前好许多了,但还是无法同正常同龄小孩一样,而且因为换到西雅图生活,人生地不熟的缘故,她又有点自闭倾向,没办法去当地学校。
“筱筱,要叫阿姨。”傅母说。
“没关系啦。”明媚说。
傅筱望着她说,怯怯地说:“明媚姐姐,我们可以一起画画吗?”
“当然可以!”明媚心里很感动,没想到这小人儿一直没有忘记她,她朝她伸出手。
傅筱微微一笑,走过来,牵住明媚的手。
傅子宸蹲下身,捏了捏傅筱的小脸蛋,佯装伤心道:“筱筱,你都不喜欢爸爸了?这么久没见,你这小家伙眼里竟然只看见你明媚姐姐!”
傅筱搂住他的脸,吧唧亲了个,摇着头说:“筱筱最喜欢的就是爸爸啦,但是现在想跟明媚姐姐一起玩。”
傅母在一旁说:“筱筱,阿姨坐了很久的飞机,让她先去休息好不好?我们晚点再画画,好吗?”
明媚摇头:“没关系的,我不累。”
墨墨放了行李跑过来,见状嘟囔道:“小舅妈,你的人缘怎么这么好啊!”她揉了揉傅筱的头发,“连这小屁孩都黏你!我平日里跟她讲话她可是爱理不理的!”
傅筱拨开墨墨放在她头顶的手,往明媚身边依了依。
傅子宸说:“你这么凶巴巴的,又没耐心,她当然不喜欢你!”
傅筱牵着明媚的手就往楼上她的房间走,明媚回头冲傅母歉意地说:“伯母,那我先陪她玩一会。”
傅母点点头,脸上有感激的神色。
傅子宸跟上去,陪她们待了一会,就去洗漱了,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明媚陪筱筱一直画画到吃中饭,看得出来小人儿很开心,吃饭的时候也要坐在明媚的身边。
傅子馨见状笑说:“明媚,筱筱这么喜欢你,你跟子宸结婚后就把她的抚养权交给你们吧。”
明媚正在喝果汁,听见“结婚”字样差点儿呛到,她的脸“刷”地就红了。
墨墨这家伙还乘兴追击,兴奋地嚷道:“小舅舅小舅妈,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做伴娘!!!”
真是越说越……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跟傅子宸结婚,但是,她研究生都还没有毕业哎,说这个也太早点了吧……
傅子宸看出她的不自在,帮她解围,转移了话题:“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姐夫还在忙?”
傅母说:“你见他哪一天不忙。”
墨墨的爸爸是做律师的,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在圈内很有名气,十分忙碌。
傅母招呼明媚:“多吃点,也不知道做的菜你吃得习惯么。”
明媚猛点头:“很好吃。”
不是她故意夸赞,是真的很好吃,傅母退休前是岛大的教授,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烹饪,不管中餐西餐都很拿手,难怪傅子宸对吃的那么挑剔,都是被他妈妈的好手艺把胃口养刁了。
饭毕,筱筱还想黏着明媚玩,被傅子宸哄着自己去看电视了。他见明媚神色疲惫,黑眼圈愈重,很是心疼,押着她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明媚很困,却因为时差关系,睡不着,她在傅子宸怀里动来动去,惹得他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她很抱歉,想去睡客房他又不放行。
他对她耳语:“要不要我帮你催眠,累极就很容易睡哦……”话落,他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嘴唇覆上她的,手指从她的睡裙里探进去。
“喂……”明媚羞窘地推开他,“这是大白天哎……唔……”
她的话被他堵住,他的舌闯进来,火热缠绵,压根不给她抗拒的机会。他对她的身体太熟悉,知道怎么轻易就能点燃她,她的睡裙被褪去,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游移而过的地方,肌肤滚烫颤栗。明媚忍不住轻轻喘息,在那样的热情下,将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伸手抱住他,迎合着他,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他……
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极黑的夜。
这一觉终于睡个够,很踏实,连梦都没有。明媚看时间,忍不住轻呼出声:“天呐,凌晨三点!”
傅子宸微微睁开眼,迷蒙地说:“唔,困,再睡会。”
“我们错过了晚饭,你妈妈……”
“没事啦,她知道我们倒时差。不会怪你。”他伸手将她捞回怀里,“再睡一会,五点我带你去港口看日出。”
他们开车出发去海港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路灯还开着,从车窗望出去,不远处的湖泊笼在淡淡的晨曦里,迷蒙而寂静。
明媚裹着厚厚的绒毯,趴在车窗上看着,心里变得很沉静。
傅子宸说:“美吧,以前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一阵子,早晨起来晨跑,觉得跟仙境没什么区别。”
明媚羡慕地说:“美的你!”
他笑笑:“既然喜欢,等你毕业了,我们到这边定居好不好?”
明媚沉默了会,才说:“以后再说啦。”
他握着她的手,“我妈妈,我姐,默默还有筱筱,她们都很喜欢你,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如果我们结婚,不用跟她们住在一块。”
明媚笑了,嗔道:“哎哎哎,傅子宸,你这是在求婚吗?这也太随便了吧!”
他也笑,调侃道:“怎么,原来你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期待着一场感天动地的求婚式啊!我以为你对这些不在意呢。”
明媚切了声,“还说自己了解我,我看是一点也不了解哦!”
“哈哈!”
车子开到港口,发现那里早已有人在等日出了,人不太多,几对浪漫的情侣,还有一个三口之家,让明媚动容的是,有一对老头老太,身着情侣款的登山装,手拉着手,走向海港边。
天空渐亮,他们没来错,看得出是个晴天,能等到日出。港口风大,清晨温度很低,很冷。傅子宸将明媚紧拥在怀里,慢慢地往前走。
明媚认出来了,这是当年她独自来过的那个港口,西雅图最大的海港。她还记得她写在小纸船上的一句话: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她真的好庆幸,他们还能重逢,还能有机会牵手一起,站在这里看一场日出。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傅子宸低头看她:“傻笑什么呢。”
“秘密。”
“傻瓜!”
明媚曾在岛城的海边看过很多次日出,很美很美,但当她在西雅图的海港看到一抹晨光缓缓从海平面升起时,那一刻依旧忍不住泪盈于睫,她侧身抱住傅子宸的腰,觉得幸福这么简单,真的,能与心爱的人一起牵手相拥着看一场美丽的日出,就是幸福。
“子宸。”她仰起头,轻轻喊他。
“嗯。”他低头看她。
“我曾来过这个港口,看了一场日落。也跟这日出一样美。”
傅子宸将她松开点,讶异地望着她:“什么时候?”
她说了时间。
他蹙眉想了想,低呼:“那时候我在西雅图!你……”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
他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你怎么不找我?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没有必要再问,他想他是懂得的,那时候她的心境。
他伸出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紧紧的。然后,低头,找到她的唇,深深深吻下。
明媚见到傅子宸的姐夫赵君,是除夕夜。他终于将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回家同家人团聚。
也许是做律师的关系,赵君看起来很严肃,话不多,明媚同他交谈不多。
虽然在国外,但傅家的除夕夜依旧很隆重,跟国内家庭没什么区别,墨墨那家伙竟然喜欢看春晚,并且看得津津有味的。明媚对春晚没啥好感,就在厨房帮傅母包饺子,傅子馨爱花,却讨厌极了厨房,又讨厌吃西餐,也正因为此,才在傅母刚退休,就软磨硬泡将她接到西雅图来,给她做饭。
墨墨看着电视里美丽的焰火好不羡慕地说:“好想在花园里放烟花哦!”
她妈妈立即瞪她:“你试试看!”
墨墨扮鬼脸,转身抱着明媚的手臂:“小舅妈,明年春节我回岛城跟你过好不好?我们去海边放烟花,想放多少就放多少!哼!”
“好呀。”明媚应道,看她撒娇的表情,忽然就想起了明月,墨墨正是十六岁,当年明月的那个年纪。也是这样,爱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她心里一下子被难过袭击。
明月,又一年了。姐姐真的好想你。
吃完饺子,墨墨就非常传统地挨个要压岁钱,从外婆开始,再是爸妈,然后就是小舅舅,最后对明媚摊开手,“小舅妈,新年好哦,快快给压岁钱嘻嘻!”
傅母在一旁嗔骂道:“你这孩子!”却也没有拦着她,是把她当做自家人了。
明媚早有准备,掏出两个红包,一个给墨墨,一个给筱筱。她们待她如家人,虽然只有短暂几天相处,她也已把她们的当做家人。这种感觉,很温暖。
墨墨收好自己的红包,就催促外婆与妈妈:“你们不是有给小舅妈准备礼物嘛,快快快拿出来,好想知道是什么喔!”
傅母瞪了眼墨墨,转身朝明媚招招手,“来,跟我上楼。”
明媚望了望傅子宸,他噙着笑,用嘴型说,去吧。
傅子馨笑说:“哎呀,妈妈是要给压箱底的宝贝了吗?”
墨墨想跟着去凑热闹,被傅子宸一把拽回沙发上。
进了傅母的房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丝绒首饰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色泽有点旧,但依旧十分有质感。
明媚心忽地一跳。
她想自己猜测到了那是什么。
傅母将盒子打开,低眸充满眷恋地看着盒子里的红宝石戒指,手指摩挲着戒指,轻声说:“这是我外婆传给我妈妈的,又传给了我,是我的嫁妆。当年子馨想要,我没舍得给。”她将戒指递给明媚:“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明媚将盒子推回去:“谢谢伯母,可是这份礼物太贵重了!”难怪傅子馨调侃说是压箱底的宝贝呢,她都没要到的东西,她怎么能收。
傅母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感慨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恋物,可年纪越大,才知道,人比物重要多了。”她顿了顿,说:“子宸从小跟我不太亲密,倒是跟他哥哥姐姐关系很好,从来也不跟我谈他的心事,我是听子馨说,才知道他过了一段荒唐的生活,对感情,如同儿戏。可是去年秋天,他坚持要回国,我阻止他,他才对我说,是为了你。他说了一句话,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说,这辈子非你不娶。”
明媚听着,心里一阵阵动容。
傅母将盒子放到她手里,“如果你拒绝,就是拒绝子宸的心意,也是拒绝一个母亲祝福你们的心意。”
明媚脱口而出:“可是,伯父的事……”这样的时刻,她真的不想提那件事,但这始终是她的一个心病,傅子宸能原谅她,他的家人呢?如果她不对傅母坦白这件事,她心里过意不去。做家人,不就是应该坦诚相待吗?
傅母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那件事情,子宸在你来西雅图之前就在电话里跟我说过了,还包括你爸爸的事……说实话,刚听到,我很震惊也很无法理解你的做法。可是子馨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更重要的是,子宸的幸福,如果我反对,我们母子之间,一定会闹得很僵,我们这个家,已经够……我不希望再有人离开……”她顿了顿,说:“我想了很多天,才做了决定,松口对子宸说,把你一起带过来。”
明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原来她都知道了,傅子馨也都知道,傅子宸却什么也没对自己说,大概是怕她有心理压力。
一时间,她思绪万千。
傅母拍拍她的手,“明媚,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
“我希望你研究生毕业后,能跟子宸一起在西雅图定居。”
明媚还没回答,傅母就说:“先别回答我,你还有时间考虑,当然,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明媚心里苦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拒绝吗?哎,先不想了,等毕业再说!
傅子馨送她的见面礼也是一件首饰,是她有一次出差欧洲,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一串手链,据说这串手链背后,还有个传奇的爱情故事。
她亲自帮明媚戴上,对她说:“我希望你跟子宸,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最朴实也是最真诚的祝福了。
明媚忍不住抱了抱她:“谢谢您,大姐。”
傅子馨却说:“该是我谢谢你。我最担心的就是子宸了,如今可好。”
他的家人这般珍爱她,她知道,不过是因为她们深爱他,所以爱屋及乌。
从今后,他不仅仅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家人。
入睡时,傅子宸将傅母送的那枚戒指套进她的中指,说:“妈妈的祝福戴在这里,”他低头,吻了吻她无名指上他曾送给她的那枚银指环:“这个位置永远是我的。”
又说:“收了我傅家的家传戒指,就是傅家的媳妇啦,跑不掉喽!”
她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胸口,第一次主动说这样肉麻的话:“我从戴上这枚指环开始,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子宸,谢谢你爱我。”
“傻瓜……”他用炙热的吻,来回应她浓浓的深情。
他们在西雅图直至过完元宵节,才回国。
当明媚得知傅子宸要陪她一起回岛城时,她是有点惊讶的,她本以为他会留在西雅图,听他姐姐提了句,如果他想要在这边发展,当地有一个与他专业对口的单位很适合他,发展前景也很好。
“子宸,你不用特意为了我而放弃这边的工作机会……”虽然明媚很开心他一起回岛城,可是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怕他是因为考虑到她才这样做。
傅子宸正在收拾行李,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望着她,一脸伤心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很感动,原来你一点也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啊!”
“当然不是!”异地恋就很苦了,更何况异国!“你不是很喜欢西雅图嘛!”
他说:“我是很喜欢西雅图,可是这里再好,也没有你。”
明媚每次一听到他说这样的小情话,就完全毫无招架力,不管听多少次,她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红着脸嗔道:“贫!”
他最爱看她红脸羞囧的样子,他心情愉快地在她嘴唇上偷亲了个,然后头抵着她的头,嘻嘻笑说:“也只对你一个人贫。”
他回岛城工作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明媚总算发现了,他之前还说什么他拿她没办法,应该相反才对!
临走前,筱筱非常不舍,一直拉着明媚的手,失落的小模样令明媚不敢多看一眼,她陪她玩了好一会,直至时间不够了,才上车离开。车子开出老远,她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筱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
离别的伤感与不舍一下子就击中了明媚。
傅子宸揽过她的肩,说:“我们暑假再过来玩。”
明媚点点头,往他怀里依了依。多庆幸此刻有他陪着她一起回国,否则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那几年独自生活,也没有觉得孤独多么难捱,可一旦品尝过温暖后,尤其是他对她这样的宠爱,就再也舍弃不下那种温暖的陪伴。
爱情中,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岛城后,明媚从研究生宿舍搬回了外婆留给她的老房子,傅子宸也搬了进去。他拒绝了程家阳提供给他的海边院子,只因明媚不愿意去住。因为艾米莉,她始终没法再跟他继续做回朋友。
傅子宸从小锦衣玉食,不过自从同她在一起后,在生活上吃过的苦已经数不胜数,她已经不会再去问他住在这样的老房子里是否习惯?她知道他对生活品质挑剔,却从不矫情。
学校开学后,明媚进入了忙碌的阶段,做不完的课题。傅子宸也很快找到了工作,他之前在学校成绩就很好,由教授推荐,进了岛城的海洋生物研究所。
两个人都很忙碌,哪怕同居一室,见面的时间也少之又少,明媚跟着教授出海或者去外地参加研讨会,是常有的事儿,一去就是好几天,傅子宸没她那么忙,好久见不到她人就抱怨说,原来来了岛城还是要异地恋啊!
明媚知道他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像个跟大人撒娇的小孩般,只要她柔声哄一哄,周末给他做一顿好吃的,他立即就满足了。
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难得的两个人都有时间的周末了,睡到自然醒,穿着随意,手拉着手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他拿着环保袋,她拿着小零钱包,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哪家蔬菜最新鲜就在摊位前停下来,去的次数多了,傅子宸还学会了讨价还价,也会挑选鱼虾了。
都是她掌厨,他主动要求打下手,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帮她择菜,将香菜的叶子全摘掉扔到垃圾桶,然后把根递给她。惹得她哭笑不得。把他赶出了厨房。
她的拿手菜挺多,但他最爱她做的杭椒牛柳,百吃不腻。甚至夸赞她说可以去开私房菜馆啦!
饭后,两人并肩挤在小小的厨房里洗碗,老房子里灯光昏暗,黄黄的,暖暖的,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明媚看着靠在一起的影子,嘴角总不自禁地微微弯起来,她恍惚地觉得,他们仿佛已经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不经意间就到了白头。
只要不下雨的夜晚,他们就牵着手一起下楼散步,沿着小区慢慢走,这小区很多年了,没有很美的绿化带,没有漂亮的路灯,也不够静谧,人来人往的热闹,到了夏天,邻居们都出来乘凉,陈旧的公共活动区,有很多小孩子在玩跷跷板、嬉闹成一团。明媚总是站在旁边看孩子们闹腾来去,嘴角微微翘着。
傅子宸将头搁在她肩胛里,凑到她耳边轻轻说:“这么喜欢小孩呀?那就生一个呗!”
明媚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拖着他走开。
空闲的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去海边潜水,就他们两个人,傅子宸把程家阳的那套轻潜装备霸占了过来,自己那套给明媚用。
在生活上,傅子宸从来都是让着明媚的,哪怕有时候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争吵起来,说不了几句傅子宸就会主动投降,唯有在海里面,他从来不让明媚,明媚也是,两个人卯着劲儿地比速度与深度。
偶尔他们会在周末的时候租船出海,带上潜水装备与露营帐篷以及食物,在小岛上过夜,夏夜的海中岛屿,漫天的繁星,潮汐声,虫豸声,又寂静又生动,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想到了地老天荒。
入秋,明媚系里组织了一次远足户外活动,两天一夜,可以带家属的,可傅子宸因为工作缘故,没办法一起去。
那天晚上,准备入睡的他忽然接到明媚同学的电话,那女生在电话那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明媚忽然腹痛,很严重,她没办法给你打电话,我们现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你赶紧赶来医院吧!”
他急匆匆的跑下楼,下楼梯时差点儿一脚踩空。车速提到最大,幸好大晚上路上车不多,半小时后,他赶到医院里,先前给他打电话的女生站在门口等他,他们也刚到,她领着他去急诊室,明媚刚被安置到移动病床上,医生看了一眼她的情况,脸色一沉,说:“是意外流产,赶紧推进手术室。病人监护人来了没有?需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傅子宸脸色一白,嘴角都在发抖:“我在。”他疾走过去,握着明媚的手,她脸色惨白,额头大颗大颗冒着虚汗,眉毛因疼痛皱在一起,整个人十分虚弱,听到医生的话,她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想开口说什么,被傅子宸阻止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宝贝,有我在,别害怕……”
她虚弱地点点头,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被推进手术室。
医生进去的时候,傅子宸忽然拽住她,颤抖着声音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要大人……”
女医生愣了下,而后啼笑皆非地瞪了眼他:“瞎担心什么呢,小手术而已!没事的!”看病人的情况,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就是一普通流产手术。
他却还是不放心,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掏出烟来点,点了好几下,才点燃。他吸了两口,抬头看见墙上的禁烟标志,又将烟掐灭了。
手术的时间其实很短,可在傅子宸看来,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明媚被推出来时,因为麻醉药效,是沉睡着的,她在睡梦里一定也哭过,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傅子宸伸出手,心疼地帮她拭去眼泪。
她的同学见她无事,都离开了医院。
夜一点点深了。
傅子宸却没有一点睡意,他坐在病床边,握着明媚的手,眼睛霎也不霎地凝视着她。她一定很痛吧,在梦中也是紧蹙着眉。
大概是麻醉药效过去了,明媚忽然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良久,她忽然又落了泪,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
连自己怀孕了都没有发觉,还跟同学一起玩蹦极,才会让这个本该是惊喜的礼物终成了惊吓。她那么喜欢孩子呀,她知道他也很喜欢孩子,可她却粗心大意,没有保护好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一遍又一遍摇头:“没关系的,宝贝,你没事最重要。”
她还是哭。太内疚了,也很心痛,手术时,就算有麻醉药,她还是有一丝意识的,当冰冷的机械在她身体内搅动时,她忍不住哭了,挖走的,是她的心头肉啊!
他倾身,将她的眼泪一点点吻去,然后坐上床,将她抱在怀里,“别哭了,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刚刚手术完,哭的话,会头痛,会落下病根的。”
“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生两个好不好?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像我,女儿像你。我们两个大男人保护你们两个女生。”
明媚将头埋在他胸前,不住地点头。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