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周慕屿踢了下郑重的椅子:“丁二你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丁1笑嘻嘻的:“我不!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能屈能伸!” 周慕屿俯身去拽丁1,她“唰”地一下将郑重的腿连着椅子腿一起抱住,他加重拽的力道,她就抱更紧,双方拉锯互不退让。 郑重这会儿戴着耳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正嗨呢,他巍然不动地、专心致志盯着显示屏,余光都没分一点给那两只闹腾的。 “呵,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辈子!”周慕屿冷笑着伸出脚,对着电脑主机开关键,轻轻一踢。 “兹——拉——” 电脑黑屏了。 郑重呆了一秒,然后跳起来揪住那个脚欠的,怒吼:“周美美你大爷的我杀了你!” 嘈杂的网吧里,他们这个角落瞬间安静了一秒。 丁1感觉到拽住自己的那股力道松了,她知道,自己安全了。而有人……要倒大霉了嚯嚯嚯!她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了一小下。 丁1爬起来,一边甩着有点麻的腿脚,一边欢天喜地地目送着郑重那个倒霉蛋“替死鬼”被盛怒的周慕屿拉出了网吧。 小时候周慕屿身体不好老生病,看了很多名医也没什么用,他妈妈病急乱投医,不知从哪位高人那里得到指点,说这孩子命中带劫性命堪忧,要想逢凶化吉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当成女孩养。于是从他一岁到三岁整整两年被周妈妈打扮成姑娘家,他从小就长得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眼睛黑亮,睫毛长而浓密,笑起来的时候萌化了大院里一众姐姐阿姨奶奶心,见到他就夸,哎哟这小姑娘长得可真美呀!久而久之得了个爱称——美美。后来得知性别真相的他气得哇哇大哭,愣是两天没理他妈。大概是因着这个原因,从上幼稚园开始周慕屿小朋友就特别热衷打架,而且勇猛无比,毕竟在小男孩看来,打架是证明自己很“爷们”的最直接的体现。 “周美美”这个名字是他的逆鳞,小时候大院里的孩子们爱起哄,谁叫一次就被周慕屿揍一次,后来就没人再敢开他的玩笑。一起长大的丁1与郑重自然很清楚这一点,郑重还是被揍过名单中的一员,一般气急了那三个字才敢吼出来。 十分钟后,丁1背着三个人的包走出网吧,“男人对男人”的战场果然结束了,也如她所料,悲催的郑重同学再一次成为周少爷的手下败将,他正买了两瓶可乐过来,一脸郁卒地丢了一瓶给周慕屿。 这是他们之间的规则——有啥事别藏心里,是男人就出去单挑,谁输了买可乐。 看着两个衣衫凌乱嘴角挂彩的“男人”,丁1摇摇头,幼稚! 郑重一口气喝掉半瓶可乐,不满地控诉:“你丫的双标!你叫我郑肿肿我有揍过你吗?” 周慕屿:“你也可以叫我周肿肿。” 郑重瞅一眼某人高挑瘦削的身材,在心里呸了句:臭不要脸。他转头指着丁1:“你还叫她丁二!” “她也可以叫我周二啊!”周慕屿哼道,“就是不能叫那三个字,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丁1身上挂着三个背包,慢悠悠地走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吵闹了一路,你踢我一脚,我给你一拳,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抬头眯了眯眼,阳光是暖的,风是轻的,笑声是清脆的,身边的人仍是旧日的,这青春岁月可真好啊。 午休铃一响,饥饿令大家奔出教室的速度特别快,很快教室里就安静下来。陆年坐在座位上没动,他掏出一套物理奥赛题开始做。解完最后一题,他从课桌里拿出一个面包与一瓶纯净水走出教室,走廊尽头有一处伸展出去的半弧形阳台,他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去那里解决午餐,顺便吹吹风醒神。 待了没几分钟,就听见楼下走廊上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是他们交谈的声音实在有点大。 “陆天铭,这东西哪来的?不会又像上次那套油画笔一样,是你那死去的姑姑的吧?” 陆年皱了皱眉,转头往下看,陆天铭正与一个高年级男生靠在栏杆上讲话,背对着他。 “胡说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我表姐从国外给带的!” “ok,我要了。”男生将东西收了,付钱的时候啧啧道,“你这脸还好没啊,你们班那个赵岁岁还真猛,为了套油画笔跟你拼命,又不是她的。可惜了,那套笔我挺喜欢的……” 陆年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后面他们再说些什么他全没听进去了。 当他回神时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初一(3)班的教室外,他知道岁岁的班级,但还是第一次来。快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来,他转身往回走,没走两步又折回,一向平静的脸上此刻浮起了几许纠结。 “陆年,你来我们班干吗,找我吗?”从教室走出来的陆天铭看见他非常吃惊,大声问道。 陆年抬眸冷冷看着他。 天铭有点怵他的眼神,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难道是找赵岁岁?她不在班里。” 陆年走近天铭,俯身贴在他耳边冷声道:“以后再敢偷偷进我房间,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的脸更精彩。” 他说完转身走了。 天铭气得对着他的背影拳打脚踢,一想到刚才他警告自己时自己竟没出息地哆嗦了下,更生气了,他一脚踢向柱子,然后抱着脚一边嗷嗷叫一边痛骂:“赵岁岁你个告状精!” “告状精”此刻正在食堂,她的处境比天铭更糟,她被那天用篮球砸她的男生报复了。 男生端着吃完的餐盘路过岁岁身边时,他将喝剩下的半碗汤全洒在了她的身上。 岁岁正埋头吃饭,被惊得跳起来,她皱眉看着衣服上挂着的丝丝缕缕的紫菜与蛋花,还好汤已经不汤了。 “哎哟,不好意思,手抖了。”那男生直视着岁岁愤怒的眼神,轻飘飘的语气里根本没有抱歉,更可恶的是他还挑眉笑了下。 岁岁深呼吸,看着餐桌上自己才喝了两口的番茄鸡蛋汤,在“泼他一脸与把食物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不值得”中犹豫。 愣神间,她就听到那男生的惊叫声与食堂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接着,是一个有些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 “哎呀,抱歉,手抖了。” 岁岁扭头,一张非常漂亮的脸撞入她的眼眸。是的,在这样混乱的时刻里,她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那少年好看得过分的面孔,在一群穿着朴素校服的学生中,他实在太耀眼了,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只见那少年晃了晃空了的可乐罐,对着它特一本正经地道歉:“对不起,没能把你们喝掉!” 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岁岁忍不住“扑哧”笑了。 周慕屿冲她眨眨眼。 被他泼了满脸冰可乐的男生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伸手抹了把脸,将餐盘往旁边桌子上一扔,抡起拳头就要揍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多管闲事者,然而他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有人挡在了他面前,跟一堵墙似的。 郑重一边拦住那男生一边朝周慕屿丢了个眼神,两人从小到大一起搭伙做了无数坏事儿,不用开口就明白对方意思。 周慕屿拉起岁岁扬长而去。 “等我一下。”周慕屿将岁岁拉到食堂外的水池旁,丢下这句就跑开了,没一会他买了包纸巾回来。 岁岁正在用手清理衣服上的痕迹,有纸确实方便很多,她感激地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 可纸巾根本也擦不干净,那气味与痕迹令岁岁浑身难受,她索性脱下来洗了洗,这下校服大半都湿了。 周慕屿看了眼岁岁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脱下自己的递给她:“穿我的吧。” 岁岁摆手:“啊不用了,没关系的。”学校对着装要求特别严格,不穿校服要被罚的,她不能连累他。 周慕屿说:“我教室里有备用的。” 见他很坚持,岁岁便接了过来:“谢谢啊,我怎么还给你?” “周慕屿,初二(1)班。” 岁岁点点头:“我叫岁岁,赵岁岁。初一(3)班。” 周慕屿笑了:“我知道。” “嗯?” “没什么。” “再次谢谢你。”岁岁说,“衣服我洗好再还给你。” “嗯。” 岁岁刚走,郑重就跑了过来,兴冲冲地跟周慕屿邀功:“搞定了!放心,没动手,我跟那孩子进行了一场诚恳又深刻的谈话,他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干吗这么看着我?”他奇怪地瞅了眼周慕屿,忽然发现他就穿了个毛衣,奇道:“你校服去……”话没说完他拔腿就跑。 周慕屿阴恻恻地追过去,他追不上丁1但揪住郑重那是轻而易举,于是悲催的郑肿肿同学再一次被周少爷压倒性地欺负了,他的校服被扒了下来。 偏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都是为了你。上次你那检讨书写的狗屁不通被老陆退回来了吧,熟能生巧,多写几次就好了。不用谢。”说着他拍拍郑重的肩膀,然后掸了掸校服上的灰尘,满意地走了。 郑重从地上爬起来,吼得全校都听见了:“周慕屿你个土匪强盗乌龟王八蛋!” 下午那个男生竟然没有再找她麻烦,岁岁有点惊讶,但也乐得清净。她穿着男生校服引来了班上女生的指点,但她毫不在意,这世上有冷漠的人,也有温暖的人啊。 放学的时候岁岁脚步轻快,看见要坐的52路车开过来,她拼了最大速度跑过去结果还是错过了。就差一点点!她喘着气从马路上往后退,没留意站台的台阶,差点摔倒时有人从身后扶了她一把。 “谢……”岁岁转头道谢,看清帮她的人时愣住了。 是陆年。 他他他……竟然扶了自己? 惊讶过后,岁岁心里涌起一丝开心。这一天上天对自己好像格外恩宠,都是好事。 “谢谢啊。”她眉眼弯弯的笑开,将没说完的话补上。 陆年说:“不客气。” 分明是他一贯的语气,岁岁却觉得格外温和。 “刚放学吗?”问完岁岁就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冒泡啊。 陆年却回答了:“嗯。” “刚过去了一辆52路,估计还要再等等。” “嗯。” 岁岁看了眼陆年的书包,说:“你书包是不是很沉啊?” 问完岁岁又在心里骂自己真笨啊,典型没话找话。 陆年过了一会才回答说:“还好。” 岁岁在心里叹息一声,很难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那么紧张,她也想说一些有趣的话题,可越如此越慌乱,尽说废话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很烦。她发现,她有点怕陆年。不是那种字面意思的害怕,是忐忑、紧张,在她心里他是那个懂得很多、让她仰望的陆年哥哥,她怕他觉得自己幼稚、愚蠢、烦,因此格外小心翼翼。 岁岁不再开口,她扭头一直望着车来的方向。 陆年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跟陆天铭打架?” 岁岁愣了下,他怎么问起这个?都过去好久了。她不想对他撒谎,但也不想讲真话,于是岁岁说:“没什么啊,就一点小事。” 如果陆年像梦里那样追问下去该怎么办呢,她低下头认真地思索起来,她紧张的时候就爱绞手指,双脚也情不自禁地原地踢踏起来。 陆年侧头看她,她所有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她在紧张什么?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吗?他压在心底的那句“谢谢”涌到嘴边,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说:“哦。” 岁岁悄悄吐了口气。 52路终于来了,岁岁犹豫了下,跟着陆年走向车门,她看见他上车刷卡然后往车厢里走,他没有回头看一下。岁岁往后退了两步,司机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于是将门关上,启动车子。 擦肩而过的时候,岁岁看见车内的陆年正扭头朝车门那边张望,好像在找什么,然后他回过头,与窗外她的目光撞上,他脸上有几分惊讶。 岁岁的心急促地跳了下,那一丝欣喜刚浮上来转眼就被她压了下去,怎么会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分明记得开学第一天,她跟他一起去学校,姥姥让他带她熟悉公交路线,他无奈地答应了,也尽责了,在公交站牌那里给她指了一遍路线,等车子来的时候,他却站着没上车,她叫他,他说,我坐下一趟。岁岁开始以为他是嫌那躺车拥挤,便陪着他一起等下趟。然而当下一趟车来的时候,明明还有座位他仍旧不走。岁岁再迟钝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不想跟她坐同一辆车。 那之后她就会故意晚一点出门,她不希望自己惹他不开心,这次也一样,好不容易有一点缓和,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不能搞砸。 岁岁觉得这一天简直是好运大满贯,晚上她睡觉的时候,躺了一会忽然猛地坐起来,拧开台灯,目之所及处,那寒风呼啸的破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崭新的光洁的玻璃,它将所有的寒风隔绝在外,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整个晚上姥姥的艾灸馆都很忙,岁岁还去帮忙了。所以不是姥姥,也不会是天铭他们,她知道是谁。 是她的陆年哥哥。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