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洛城行营-《如水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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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易飞心中,这才得了许多踏实的感觉,又是一个抱拳拜别了王缙,才往行营方向疾驰而归。
数亩行营外围,是木桩与藤条围成的篱墙,约有一人多高。只在东、北、西三面开出营门,营门两侧是高耸的望楼,有兵募轮流把手。若在战时,也挡不住大军冲击;但平时的作用,却是防止脱缰的战马逃掉,同时向路过的小民释放“闲杂人等、请勿靠近”的警示信息。此时,有的地方篱墙已经松动,野兔、野狐之类出来进去、毫无阻滞;有的地方却是新补起来的,木桩上尚未落尽的黄叶,还在瑟瑟发抖。
邵易飞策马自西门奔入,认出他身份的哨兵,远远地便在望楼上向他行了军礼。他进了营门,声音便如炸雷般响起:“陈谷何在?速来营帐见我!”声音随着翻飞的马蹄,一骑绝尘,向四周远远扩散开去。
陌刀阵前,名叫陈谷的伙长正扬起修长的陌刀,与几十个兵募一遍遍地操练着、简单而勇猛的刀法,挥劈砍剁间,呼喝连连。听到邵中侯响彻行营的声音,他便将陌刀一挥、收在刀鞘中,示意兵募门继续操练,自己则飞跑着,向偏北的那处营帐奔入。
邵易飞已在书案前盘腿坐下,寒意隐现的双目直视前方。伙长陈谷奔了进来,单膝跪下、抱拳俯首道:“中侯大人宣末将前来,不知有何差遣?”
邵易飞沉声道:“长安神策军中传来密令,着我等派一伙兵募,去翠云峰搜查上清观私藏的蓟州贼兵所劫珍宝。这是我刚从太微宫王宫使那请来的兵符,你且拿去,明日清晨吃过饭,便可动身!”
陈谷果断应道:“喏——!”正要离去,抬头却见邵易飞右手轻摆,示意他上前说话。便几步跨到跟前,附耳过去。
邵易飞轻声道:“陈谷,你们是王宫使从河东道带过来的嫡系了。此等美差交予你手,自然要好好交代几句。若是那观中有什么神兵利器、作战舆图,便可直接取来……”
陈谷连连点头一番,才抱拳离去。出了营帐,又叫来手下几名什长,简单交代了几句次日的出兵指令,才与他们一道往行营冒烟之处走去。那边几个伙头兵围着一口大锅,下方熊熊柴火舔着锅底,一锅杂肉粥正冉冉袅袅地、向外散发出浓郁香气……
弘道观内,一如往日般,过着诵经习武、迎送香客的清淡日子。观主尉迟渊趺坐靖室之中,心里翻滚不定。一连三日的游说,收效却微乎其微,各道观大都觉得他小题大做——那景云、龙兴、道冲三观何德何能,可以请动太微宫替他们站台、并且出手?颇有些无稽之谈的意思。但嘴上自然不会直说,只是奉上好的茶汤和吃食、款待一番,送走之后便不再理会。
这倒还是其次。尉迟渊此番游说,已将王宫使分化道门中人的意图,与各观观主摊开来分析了一番。各观观主亦非愚钝之辈,自然明白其中利害,纵然不肯抱团相抗,但也决然不会自行往圈套里钻。只不过这日上午,安国观观主柯慎行过来与他对弈,闲聊中却透露出一则讯息来:
上清观公孙玄同有感道门将衰、特举行“翠云丹会”。盛邀洛阳城并周边道观观主、监院,于九月初三日齐聚翠云峰上,同赏“邙山晚眺”盛景,兼论修行大道之途,欲兼容并蓄各派成法,再萃其精要、集为大成。
无论这次集会结果如何,如此胸襟抱负,已令各观观主钦佩非常。而太微宫不久前的“观月论道”虎头蛇尾、草草收场,早令得各观观主对这王宫使,有了华而不实的观感。至于是不是离间道门的伎俩,许多道门众人也没那般介意。毕竟道门中人,本就算不得上铁板一块。
只是这次邀请,恰恰避开了景云、龙兴、道冲、弘道、麟迹五处道观,多少还是令得尉迟渊有些气闷和不解。如此情绪郁结、覆盖了整个下午,也想不出一个站得住脚的、可以宽慰一番自己的解释来,只好草草洗漱,早早睡下。
弘道观传宗子方七斗,正站在居室书案前,取来杏木胶、和以清水,用木签搅拌成黏稠的一小勺。又取来那柄折断的木簪,用木签蘸了化开的杏木胶,将断口处均匀地涂抹上一层,才轻轻将两面断口合拢。参差相交时,有些胶水便从接缝中溢了出来,方七斗又取来湿布,轻轻擦拭干净……如此一番忙碌,那木钗便又完好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方七斗微笑着欣赏了一会,才将木簪轻手轻脚地摆放好,等待阴干。脑海中便又浮现出,木簪主人那道高挑清丽的身影来。睹物思人、衣带渐宽、秋日萦愁,大概、这便是牵肠挂肚的感觉吧!却远不及诗三百篇中的那般浪漫……方七斗呆立着想了不知多久,脑中灵光一闪,不禁笑出声来。于是出了观门,兴高采烈地向麟迹观跑去。
“那杨朝夕剑法非凡,以后自当常来常往、多多‘交流武艺’,以求自身武艺不断精进!自然,麟迹观中师姊师妹们平日里喜欢的纨扇、香囊、胭脂等小物什,也可顺手送去一些,只当是与人为善罢……”方七斗一边跑,一边想着这些,心中又不禁为自己天才般的脑洞,击节称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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