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古彩戏师,青瓷酒榼-《如水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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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星洒落,伊水翻波。

    远的烟树和近的草色相接,在水雾中显得模糊。

    古彩戏师默然而立,面上看不出表情。左肩挂着七八只缠绢扎彩的竹藤环,环径只比人腰略粗些;右臂却捧着一盘粗实的绳索,像是舫船上抛锚扯帆用的麻绳。

    英武军中郎将秦炎啸已奔至灵真禅师身侧,附耳低语着什么。众英武军卫卒皆似得了默契,装模作样在古彩戏师身上一通摸索,然后便纷纷抬起头,示意香山寺武僧并无私藏暗器等物。

    灵真禅师见状摆了摆手,卫卒与武僧登时腾开入口,给这古彩戏师让行。古彩戏师亦无半分客套,只微微颔首,便提绳挎环、阔步登上栈道,身形仿佛游魂,轻飘飘向四方台上滑去。

    农人与樵夫留下的血迹,又被雨水稀释了许多,徐徐在台面上铺开,连接成奇形怪状的版图。血腥味盖过了雨腥味,在四方台上肆虐,令原本凝重的气氛、又多出几分诡异。

    张打油将短扁担在地上一顿,看向对面古彩戏师道:“不知尊驾高姓?何以不须向香山寺的和尚言明?”

    古彩戏师嘴角勾起,将浓墨重彩的妆容挤出数道沟壑来,声音粗粝沙哑:“嘿嘿嘿!敝人康国温斡尔,久在上国帝都长安市中混迹,靠几样微末本领乞食求生。听闻东都有神剑出世,便特来凑个热闹!不意竟与阁下对上,也是生不逢时……”

    古彩戏师温斡尔汉话倒也流畅,只是个别词句说出来,显然是望文生义、胡乱为之。词不达意不说,听来往往叫人发笑。

    张打油哂然一笑:“若果真如此,小可这里恰还有些银钱,不妨予了温兄,也免了你我二人打生打死。你得财,我求胜,一举双得,温兄以为如何?”

    张打油说罢,果然自袖囊里摸出一枚五两大的银铤,在雨水浸润下、发出乌亮且璀璨的光华。

    古彩戏师温斡尔见状,瞳孔骤然紧缩:“汉民皆言‘无功不受禄’,阁下无端以财帛相赂,必定心怀叵测!敝人岂能轻易而受?!”

    说话间,温斡尔将左肩上竹藤环摘下、丢在一旁。旋即右手垂下,绳索顺着手臂滑落在地,只有绳头依旧握在手里,双目微眯道,

    “既来之,则安之。敝人久闻盛朝之人尚武成风,若不领教一番便走,岂非无功而返?”

    似这般用词差强人意、话语前后不搭的胡人,张打油还是头一回撞见,直听得满心别扭。当即一手扶额,一手提起扁担道:“尊驾有什么本领、都使将出来……汉话被汝说成这副模样,便是张某宽厚、也实在想教训汝一番!”

    “便如君意!”

    温斡尔一声低喝,手中绳头已然掷出。那原本软趴趴的绳索,不知是浸透了雨水、还是施了仙法,竟如长棍一般,径直向张打油小腹捣去!

    张打油心底陡然一惊,也是万万不曾料想、眼前这古彩戏师竟有这样一手不俗的功夫。绳索仿佛蛟蚺出洞,携着雨势风威,便要在他身上开出一道血窟窿来。

    幸而他惯于世故、久历江湖,一身趋吉避凶的本领,也非常人能及。当即将手中扁担一搭一拨,身子已斜翻而起,轻捷如鸢鸟,矫健胜猿猱!扁担一头点在台上,竟是一记枪招“独木难支”,将整个身子都撑在了半空。

    只是斗笠从头顶跌落,恰被绳索穿过。孤零零挂在绳子中央,好似一团硕大的纺轮。

    那绳索去势不减,直接洞穿了四方台边的一根栏柱,才一个转向、绕柱而下,紧紧与那栏柱纠缠在了一起。

    温斡尔一击未中,却也不慌。接着自地上拾起另一截绳头、依样施为,又向张打油心口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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