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几乎是在刘盈拉着萧何走出未央宫,在相府点燃了一堆篝火的同时,长安城以南的少府粮市,也终于等来了一大群早就该出现身影。 ——距离相府所发布‘禁止商贾屯粮超过一百石’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三天了。 为了避免如长陵田氏,以及池阳钱氏、渭南张氏那般,沦落到‘举族谋反’的下场,关中的粮商米贾,必须在这仅剩的三天时间里,将手里囤积的粮食全部处理掉。 当然,作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来源仅次于官府的群体,粮商们自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想把手里的粮食卖给少府,并不需要把粮食运过来。 在粮市外,向一名六百石上下的市吏打声招呼,粮商们便趁着等待的间隙,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至于交谈的内容,自然是近些时日,关中各地的粮食行情无疑。 “唉~” “日后,可万莫再提货粮之事了······” “自相府颁公文,限吾等粮商于春三月甲午日前,尽售手中屯粮时始,鄙人所在之鄂县,便再无民欲买粮······” 听闻一位中年人面带愁苦的道出哀怨,众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 “可不是?” “鄙人唯恐手中粮米无以尽售,三日之内,更六降米价,至石二千二百钱!” “然纵如此,粮铺仍是门可罗雀。” “遣丁仆往而问之,乃闻街头风论:待春三月甲午,必有惧死之粮商米贾,勿收钱而赠粮,与乡民食!” 就见另一位肥头大耳的商贾摇头叹息着,望向不远处的粮市。 “嘿!” “真当鄙人这万贯家财,乃拾于道沿?” “——与其血本无归,倒不如售与少府!” “如此,尚可稍回本金之余,更可保性命无忧······” 听到这里,众人面色不约而同的一紧,又接连打了个寒颤。 ——那日,在场这几十位纵观整个关中,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粮商,可都参加了钱不疑那场密议! 结果密议刚散场,都不等天黑的功夫,长安便传出消息:钱氏、张氏家中男丁,全被投入了廷尉大牢。 照这架势,钱、张两家的下场,就算不是又一个长陵田氏,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以前,在关中粮界、商界都名不见经传,凭着给长陵田氏鞍前马后,才稍攒下些许资产的杜氏一族,竟借着‘检举钱、张二氏之谋’,在当朝太子面前卖了个乖! 虽然杜氏一族的户籍,还是没能如愿从商籍转入农籍,但最起码,杜氏也已是从此番,关中粮价异常上涨的漩涡中,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就说前几日,杜氏一族的粮食,已经被少府尽数收购,连杜氏那几处粮仓,都被少府花真金白银买走! 虽然卖粮食的钱,少府还暂时没有给到杜氏手中,但粮仓都给了钱,粮食的钱,少府也大概率不会眯了。 举报了钱、张两家,又第一个站出来,把粮食和粮仓打包卖给少府,杜氏在此次的动荡中,已然是安稳落地。 相府‘禁贾货粮’的公文还挂在关中各地的露布之上,长陵田氏满门‘尸骨未寒’,钱、张两家大难临头在即。 再加上杜氏这么一个‘榜样’,其余的粮商自也没有继续纠结的道理,各自下定决心,便齐聚在了此处,长安城以南不过数里的‘少府粮市’之外。 ——众人倒是想去少府属衙,但也得进的去未央宫不是? 头顶‘商贾贱户’的身份,又几乎没有官面儿上的路子,众人也只能来粮市,说是改邪归正,其实也就是碰碰运气。 如果吃了闭门羹,众人恐怕就只能各显神通,看能不能使点钱财,寻个能搭上少府官员的路子······ “尔等,皆为关中之粮商米贾?!” 一声隐隐带有些许恼怒的低吼声传来,惹得众人不由齐齐一抬头。 待看清出声那人,腰间竟挂着一方银白色官印之后,众人又争先恐后的走上前,纷纷将腰弯下九十度。 “民等,见过阳公!” “回阳公问:民等,确乃籍于关中,而以货粮为也之贾······” 齐声一拜喏,众人便维持着拱手俯身的姿势,稍带局促的等候起阳城延的答复。 不得不说,这帮商人今天的运气,着实算是不错。 ——再过几天,阳城延就要再次出发,前往三原,继续郑国渠的整修事宜了! 要不是阳城延今天想着,在走之前来粮食看一看,就这些号称‘家财万贯’,甚至被坊间私下称为‘素封’1的商人,怕是一辈子,都没法见阳城延一面! 至于这些商人一见面,就能喊出阳城延的姓氏,倒也不是曾经见过阳城延,而是推断。 在这个信息流动缓慢,知识普及率底下的时代,撇开社会地位、道德操守不论,商人,尤其是能积攒下万贯家财,富可比拟王侯的商人,绝对算得上是社会精英。 而与后世,那些学富五车,才华卓绝的社会精英又稍有不同的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商人想要成功,首先需要具备的素养,无非不过对信息的掌控。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