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十月二十三日。 人群一哄而散,风也定了,云也停了。 街道寂静。 遍地横尸,血流四溢。 丧葬街,才真正像人们所说的,是死人巷了。 衙役赶过来了,见了此等景况,觉得麻烦似的摇了摇头。 地上的死人全都被清理走了。 有人认领的被送进了林老板的缝尸铺,缝伤殓容。 虽然他受了伤,但行动还算便利,工作量也不太大,不会耽误手上的工作。 没人认领的,就通通送去了胖屠户的分尸铺。 胖屠户可喜得很,可以痛快的宰杀这群狗杂碎的尸体了。 街道上的鲜血,也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之下,逐渐淡化,只留下了一点点痕迹。 经年累月后,这点痕迹也会被覆盖或者抹去,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了。 冯老爷父子俩做的事情败露了,惹得那叫一个天怒人怨,全城没有一个人嘴里是空闲的。 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这个时候就开始强力出击了,将冯老爷的客户,全都网罗到了自己一边。 那些商铺里的伙计,有良知的,也罢工不做了,觉得跟着这样黑心歹毒的老板干活,是会遭到报应的。 冯府上下也不得安宁,护院死了一大批,留下的不多人,也早早的请辞了。 于是天天都有人在冯府门口闹事,朝他们扔垃圾,泼粪和黑狗血之类的。 冯余的尸体,更是被那些表现得嫉恶如仇的百姓,分残得不成样子,认不出样子不说,连个完整的身躯也没有。 大儿子废了,二儿子死了,一家之主的冯老爷也被带走,没什么活头了,各方面的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差。 冯老夫人一介女流之辈,是没有能力去力挽狂澜的,身边的亲朋眷友,更是不会好心来搭手相助,都恨不得此时来趁火打劫。 信阳城的百姓,是恨冯老爷的作威作福已久,如今可算是逮到机会来报复了,那还不是全力以赴吗。 冯府,基本上就已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了,只需要最后在施加一股力量,就能够将这个大富之家,彻底的摧毁瓦解。 知县瞧准了这个时机,先是定了冯老爷父子的罪,将冯余从棺材里扒了出来,曝尸荒野,喂食野狗,以解民恨。 然后以补偿在这次妖怪伤人害命的事件中,受到伤害和损失的居民为理由。 知县一纸命令,派人去将冯府给抄家了,金银珠宝什么的,通通都搬到了衙门,然后拿出了一部分来慰问百姓。 宰了一头肥猪,大家都有得吃,自然是开开心心,什么都给忘记了。 又说回到丧葬街。 老张头不是本地人,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的,没什么其他的业余爱好,在这里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认识就是丧葬街里的这些常见的人。 平常里,他也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喜欢一个人静静坐在门边,遥望着西边的光景,总是看得出神。 因此他的白事,也并没有办得特别隆重,简简单单,但也样样俱全。 一具老张头亲手做的棺材,一张牌位,一个灵堂,一个火盆,花圈,挽联…… 丧葬街所有的店铺都闭门歇业了,人人都穿上了白衣,准备恭送老张头。 按照习俗,尸体要在灵堂中停放七天,过了头七回魂日之后,才能够正式入土下葬。 许一言算了一下日子,去一个来回,跑得快点的话,也还是能来得及的。 于是在第一天守完灵之后,许一言就跟妹妹说:“我要出去一趟,头七之前肯定回来,这些日子,你要好生看顾着莫哈儿,别让他太过伤心了。” 许若有些惊慌,忙抓着哥哥的手,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许一言回头看了一眼灵堂,道:“我要去一趟老前辈的家乡,去替他完成一件积压已久的心愿。” 许若很是吃惊,道:“哥你知道张爷爷的家乡在哪里吗?” 许一言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话,去棺材铺拿上了需要的东西,买了一匹快马,朝着西边而去。 …… 在使用役尸遗存的时候,许一言获知了老张头所有的记忆,包括深藏在最深处,不敢触及的那一部分。 老张头出生在练武之家,父亲去闯荡过江湖,赢得了一些小名气,也见过了其中的凶险,丧了胆气,知道了自己的能耐有限。 于是回到家乡开了一家武馆,虽还是没有离开江湖,但也避免了许多的打打杀杀,生活平静了许多。 老张头出生在武馆,从小习练武艺,刻苦且有天分。 年少人的心里面,总是装着一个热血激昂的梦想,老张头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父亲这个小小的武馆,老张头决定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将武馆发扬光大,壮大成一个有名气的武林帮派。 然而他的父亲却并不支持他的这个梦想,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他。 要想平安静宁,最好还是远离江湖,别去沾惹那些武林中的是是非非。 武馆壮不壮大,并不重要,能够一家人平安喜乐的在一起,就足够了。 老张头的父亲不鼓励,也不让他去闯荡江湖,就连武功也只教了一半就断了,就是怕他出去惹是生非。 但一头猛虎是关压不住的,老张头骨子里镌刻着的就是刀枪剑戟,拳打脚踢。 他向往更加广阔的江湖天地,于是在十七岁那一年,偷偷离家出走。 带着一柄刀,去了那江湖。 和许多老旧的故事情节一样,出离家乡的少年郎,在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总是要和心中的女郎许下一个约定。 “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一定盛名归来,那时,我会告诉你答案。” 月光迷离的夜晚,年轻活力的老张头,就像一只长出了羽毛的鹰,充满期待的飞向了天地远方。 而在另一户人家小院,有一名豆蔻少女夜不能寐,独立窗边,遥望着出城的方向。 什么也看不见,又什么都看得见。 五年。 想要在江湖中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堂,对于一个只有半吊子武功的少年人来说。 是痴人说梦。 老张头因此没少被人笑话过。 但,每次只能笑话一声。 因为,笑话他的人,在发出第一声之后,喉咙已经被割破,流出大量的鲜血,说不出话来了。 五年之中。 老张头的刀断了。 于是他就开始用拳头,用脚,用身体上的任何部位。 在鲜血之中。 已没有人敢笑话这个少年。 江湖上的名声,就是要用血与肉来铸造。 老张头一路拼杀,一次又一次看见了鬼门关的影子,又一次一次的咬牙醒了过来。 每一次的濒临死境,都让他变得更加的强大。 江湖上,茶馆酒肆中,大家都对老张头的故事,津津乐道着,说他是打不死的铁人。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走到了宗师境界! 老张头成功了,他已经成了武林中不可小觑的人物。 上至门派之主,下至走镖拦路,他的名号,无所不至。 然而,在血与肉的拼杀之中,除了会绽放出名为声望的美丽花朵,也会滋生所谓仇恨的丑陋害虫。 行走江湖,没有几个仇家血敌,都不好意思跟别说你是江湖人。 老张头的仇敌,就和他的名号一样,遍及整个武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