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友谊天长地久-《别动我家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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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柔顿了一下,语气平淡:“我觉得我们互不相干的状态就挺好。”
徐燃敲打桌面的食指忽高忽低,连同他的声音也仿佛带着轻晃:“我不想和你互不相干。”
他收起食指,房间里刹那安静下来。
“我要和你做朋友。”
徐燃笑了笑,目光带着凛冽的锋芒直接撞进程柔的眼里,来势汹汹又捉摸不透。
“我还要和你友谊天长地久呢。”
程柔躺进柔软的床里,咀嚼着徐燃那一句“友谊天长地久”,徒生一阵战栗。
她拉高被子盖住脑袋,房间里的空调上下摆风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有点突兀。她抬手盲摸着灯的电源开关,“啪嗒”一声响,房间骤亮。
她抬手挡了挡,适应了光线才坐起身从书柜里随手拿了一本书。她盘腿坐在床上,看了几眼书,心思就不受控制地飘飘然顺着原本的思路跑。
她和徐燃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吗?
她一开始也确实这样想过,这次又会是恶作剧吗?这个小恶魔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程柔心烦意乱地合上书,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燃总不能吃了她。
程柔把书本放回原位,跳上床盖好被子正准备关灯,枕头底下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她关掉房间灯,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徐燃:“治疗失眠的十二种方法!亲测有效!失眠人的救命丹药!快来亲身体验一把!”
程柔盯着那条文章链接,直接拉黑了徐燃的电话号码。
嗬,友谊天长地久,滚吧!
5)
国庆收假后,教室里众人都在急不可耐地交流自己去过的地方,程柔一踏进教室就感觉脑袋一阵一阵地疼。
同学a:“去南京,一定要去‘南京大排档’吃饭!美龄粥太好喝了!”
同学b:“苏州的七里山塘夜晚太漂亮了!我恨不得在那里住下!”
陈北洺:“我就去了一趟北京,就感觉人很多……很多很多。”
周甜甜:“好羡慕你们啊,我被我妈拉着去三姑六婆家做客,半点自由都没有。”
程柔:“早上好。”
周甜甜伸手拉住她,揉了揉她的小脸:“柔柔宝贝儿,这么几天不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润有光泽?”
程柔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因为我感冒了。”
周甜甜立马伸手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你量体温了吗?会不会发烧?”
“不会,就是脑袋疼。”程柔拉下对方的手,神色恹恹地摇了摇脑袋,“我感觉里面
叮叮当当响。”
陈北洺背过身来,撑着椅背:“我带了999给你泡一杯?”
周甜甜一脸狐疑:“你没感冒干吗带着999?”
“我妹硬塞我书包里的,说预感我最近可能要感冒。”陈北洺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没想到你妹妹还是半仙呢!你让她帮我算一下,我什么时候发财?”
“滚!”陈北洺笑骂一声,伸手去拿程柔的水杯,程柔想伸手阻止,感冒药含有催眠的作用,她可不想听课听到一半“哐当”一头砸在桌上。
周甜甜直接压下她的手,催促陈北洺快出去接水。
“老师一定会允许祖国花朵、国家栋梁稍微歇一会儿的,你别跟拼命三郎似的抓着学习不放啊。”
程柔张口预解释,周甜甜直接抱住对方的手,语速极快地抢断:“宝贝儿,算我求你了,你放过学习吧!”
程柔无言,只能笑着推搡周甜甜挂在她手上的脑袋。
假期刚结束,大家的心思还停留在吃喝玩乐上,上课不是走神就是开小差聊天,张印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大家才稍微收心,缩着脖子不说话,一副担惊受怕的委屈模样。
张印又得停下来安抚一阵才继续上课。程柔原本飘忽不定的思绪在这个过程中,跑远又拉回,鼻子不通气,脑袋又像拔河,大概是999药效作祟,她困倦得想一头砸进桌子里。
下课后,她跑了一趟办公室,上交之前张印让她另做的一份语文试卷。张印反复问她要不要请假,得到否定回答后,才叮嘱她多喝热水,不行再打报告请假。
程柔吸着鼻子点头,出门时没看清来人,一头撞到对方的手臂上,散落一地习题册。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程柔的声音闷闷地从嗓子眼里传出来,刚抬起头看清来人,神色一顿。
对方扎着低马尾,低头时两鬓的碎发轻飘飘落下来,校服领口开着,微微露出少女白皙纤细的锁骨。
沈落低头把散落的习题册整齐地垒成小高楼,伸手接过程柔手里剩余的习题册。
“你怎么还是这样?”她声音淡淡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暗讽。
程柔蹲着没出声,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沈桦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了,因为他是沈落的父亲。
甜甜,你这大腿估计是抱不了了。
程柔感觉脑袋沉沉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一想到自己会挡住沈落的去路,便咬牙用劲起立。
“哗。”
沈落好不容易垒起捧在怀里的习题册瞬间轰塌四散,程柔一头撞进沈落的胸口,感觉脑袋更疼了。一阵晕眩过后,程柔刚想道歉,就听到张印在一旁心急如焚地询问着。
沈落索性扔下剩余的册子,伸手抓住程柔的手肘微微拉远,看了看她的脸色。
“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她冲张印打了声招呼,撂下一地狼藉就半扶半拖地把程柔带入医务室。
这次应急医务室有医生在,医生给程柔打了退烧针,又让沈落拿冰袋放在她额头上冰敷。
沈落坐在木椅上,神色自若地盯着冰袋,程柔脸色赧然,索性她正发烧,脸色本就红扑扑的,所以半点也看不出来。她和沈落初中时是同班同学,但两人交际并不深,而且沈落当时和徐燃待在一块,现在好像也是同班。
程柔张了张嘴,沈落立刻垂眸,睫羽轻轻一扇。
“闭嘴。”
程柔:“……”
“道歉的话就别说了,听了耳朵疼。”沈落的视线落在窗外,顿了一下,实在没忍住恼火,“你以前胆小懦弱,忍气吞声就算了,现在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吗?”
程柔眨了眨眼,有点茫然。
沈落立马口头警告:“别给我卖萌,我吃这一套。”
程柔:“……”
“我以为在秦淮十三中你能硬气一点,看起来也半斤八两,你的脑袋是不是光用来学习了啊,社会主义接班人?而且你运气也太差了吧,就没有一个朋友会顾着你吗?那个谁,周甜甜哪里去了?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不会是等你坟头草半米高再来哭号吧?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
程柔眼眶有点红,她突然想起她以前还是和沈落有所接触的,沈落请她喝过橘子汽水,还给浑身湿漉漉的她塞过毛巾,是她害怕,所以疏远了沈落。
沈落一直都是女神形象,嘴毒心软,虽然程柔被沈落一股脑的话语砸得发蒙,但程柔能感觉到沈落在关心自己。程柔撇着小嘴,感觉心口滚烫滚烫的灼热和眼眶一样。
“你哭什么?”沈落微微一愣,拿开压在程柔额头的冰袋,有点无措,“太冰了还是难受?你不会是被我骂哭了吧?”
“没有。”
程柔使劲摇了摇脑袋,被沈落一只手压住额头。
“行了,行了,真麻烦。”沈落侧过脸嘟囔一声,“你快点,我还要上课呢。”
程柔吸着鼻子笑,顿了一下才问道:“你认识甜甜?”
“嗯,不算认识,但我知道这个人。”沈落微微一滞才继续道,“她不就是徐燃找的人吗?”
程柔一头雾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落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才随口道:“没事,我乱说的。”
沈落的异常全然落在程柔的眼中,她自觉事情绝不像沈落说的那般轻巧,一把拉住沈落想要收回去的手腕。她从诊察床上坐起身,皱巴巴的校服跟一脸病态衬得她越发像大病一场的重症患者。
“你告诉我。”
沈落于心不忍,冲天翻了翻白眼才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徐燃为什么会转来十三中?你初入陌生环境,不说话不合群,周甜甜为什么会突然跟你借作业又和你成为朋友?十三中那么多知识分子,能人异士,你一来又是获奖又是上光荣榜,抢了那么多人的风头,为什么还平安无事?”
“程柔,是因为有人在保护你。”
程柔刚走进教室,周甜甜就拉着她一阵盘问。
“我早应该知道的,要是提前送你去医务室说不定你就不会发烧了。宝贝儿,你没事了吧?难不难受啊?”周甜甜把她的双手裹进自己手心里用力地搓了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程柔看着她,突然觉得什么都问不出口,无论周甜甜以什么理由跟她交朋友,但她对自己好是真的,握住的手也是真的。
周甜甜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程柔见她抬手就要喊住立在讲台上的陈北洺,瞬间回神捏了捏她的手指。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她顿了一下,往四周扫了一圈,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程柔靠在走廊的扶手上,看着余一从楼梯口上来。余一看清眼前的人,脚下一顿,左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框,抬手把红色塑料袋里的感冒药递给对方。
“张老师让我给你的药。”
程柔没接,有点想笑又有点难堪,最后只是摸了摸红彤彤的鼻尖。
“余一,你认识徐燃吗?”
程柔看着余一镜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神看着她又投向地面上。
程柔踢了踢鞋尖,直起身笑了笑:“谢谢你,但不用了。”
她说不上为什么,好像愤怒的成分也没有太多,就是有点茫然。她恍然想起高一那会儿,徐燃刚从临湖中学转学过来时的样子。
徐燃从小就爱惹是生非,但从来都是小打小闹,而他当时在临湖却像彻头彻尾的亡命少年,不仅恶劣得踹断了别人的肋骨,还拿钢管把其中一人的脑袋开瓢进急诊室。如果不是程柔当时刚好因为物理竞赛去临湖踩点,及时拉住他,事态或许会更严重。徐父最后无力保住他,只能想尽办法把他塞进秦淮十三中。
徐燃转学过来的第一天,程柔刚好去教导处送竞赛的申报资料,不承想与徐燃直接打了照面。徐燃当时手臂骨折,脖颈处挂着白色绷带支撑着微抬于胸的手臂,他的眼角带着擦伤,冷眼看人时带着不言而喻的疏离和凛冽。
然而,一言不发的顽劣少年当看见程柔时突然咧嘴笑了一声。
四周惶惶不安又苦口婆心的学校领导瞬间奓起一身汗毛,以为眼前的少年毛病突犯,没顾上看资料就挥手让程柔离开。
在那之后,徐燃渐渐偃旗息鼓,偶尔犯错,但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大事,程柔惴惴不安了好长一段时间,见徐燃没有找她麻烦,她才渐渐放下心。
但是现在她却得知她能平安度过高一,是因为徐燃的庇佑。可笑的是,她十四岁那年来到秦淮后,觉得这里宛若噩梦,也是因为徐燃。
好像顷刻之间她对徐燃的厌恶和防备都没有意义,她捉摸不透,所以觉得前方像有更深的恐惧在等着她。
程柔撑到放学回家,脑袋胀痛的感觉渐渐消散,发烧产生的潮湿的汗在背脊上蒸腾挥发成一片冰凉。她背着书包走进巷道,盯着脚尖一直走神,落日把她的身影拉成长长的一道影子,落在她前方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程柔顿了一下,抬起头,顺着影子上方的蓝色球鞋望过去。
徐燃左肩挂着背包靠在院墙上,伸手要去碰程柔的额头:“退……”
程柔避开徐燃的手,掠过他推开院门进去。他立刻转身追上前,走到她前面却不敢再伸手触碰她。
“退烧了吗?”
程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退没退烧你不知道?我身边那么多人,你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徐燃讨好地笑了笑:“我怎么问啊,我又……”
他顿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坍塌成细小粉尘,灰扑扑地往下掉落。
程柔脑袋里的茫然膨胀发酵成火焰,烧得她眼眶一片血红。
“徐燃,你到底想做什么?愧疚?讨好?还是怜悯?”
程柔仰着脖子望向他,眼底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把她所有的镇定席卷得一干二净。
“我不想再陪你玩恶作剧了。”
徐燃垂着头,双唇轻轻一碰:“不是恶作剧。”
“那是什么?”程柔上前捏住徐燃受伤的右手,“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你让周甜甜和我交朋友,让余一看着我,暗地里帮我赶走找我麻烦的人,徐燃,你要身披斗篷当英雄,保护的对象也不应该是我,当初带头欺负我的人明明是你。”
程柔质问的声音因为生病变得软糯糯的,半点威慑力都没有,但徐燃看着她,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她抽走了,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无从感知。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反手握住程柔的手腕,开口闭口的声音吹散在秦淮河面。
“程柔,你知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英雄都穿斗篷,魔王也穿斗篷,但是这个魔王,他想要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你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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