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她与朗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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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柔护着鸽子汤从拥挤的电梯出来,陆湛的病房位于住院部的顶层,电梯外两三个人正在等候。蒋柔提着汤走过去后,猛然回过头,看见电梯门缓缓关闭。

    里面有个很眼熟的中年男人,蒋柔余光略过他,微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是h大教练。

    ——他来这里干什么?

    蒋柔扬了扬眉毛,心里一会是担心单招的事情,一会又想是不是陆湛的事有转机,惴惴不安往病房走。

    没走两步,蒋柔再次站住。

    这个架势…她望着门口的两个年轻男人,愣了愣,他们是保镖吗?可是陆湛门口怎么会有保镖?蒋柔越想越不明白,抬腿往里走,被他们拦下,“不好意思小姐,您稍等一下。”

    蒋柔困惑问:“你们是谁?”

    男人没回答,只是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我是他同学,也是他朋友。”

    男人说:“抱歉,无论您是谁,都要稍等一会。”

    病房门是关着的,蒋柔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边。

    老百姓住的普通医院,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蒋柔听着听着,蓦地攥紧饭盒的布袋子。

    一门之内,陆湛坐了起来,手术完三天,加上刚才持续许久的谈话,他脸色很倦怠,短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灰色阴影,眼尾微勾,挑出几分凉薄的寒意。

    他斜靠在墙壁,声音凛冽:“滚,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

    对面的男人没有生气,也没有太多表情,只伸手拨去衣服上的灰尘,说:“陆湛,不要任性。”

    “滚,你他妈听不懂是吧?!”陆湛粗声骂道。

    男人退了一步,依旧挺拔站立,矜贵优雅,只是眼底有对自己孩子的失望。

    旁边的福叔脸色微变,将红富士一只只捡起来,无奈说:“少爷,老爷也是为你好啊,其实你在美国的时候老爷就知道了你的事情,但那时候太不巧,我们刚好在爱丁堡,等我们忙完飞到夏威夷的时候,你已经回国了。”

    “你们都耳朵聋是吧?”陆湛抬高声音,浓眉紧蹙,手掌攥成拳头。

    陆青山走到床前,上下打量着眼底覆着冷霜的少年,轻声说:“我答应过刘先生,不会干涉你;但是也答应过他,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必须来帮助你。”

    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面容显得那么年轻,像一泓山崖中的清泉,苍老又平静。

    “那你走啊,我不需要帮助。”

    陆青山看着他的腿,说:“不需要吗?作为学生,高考失利,作为运动员,你膝盖受伤。刘先生又离世,只留下你一个人。陆湛,你不可能永远住在你小朋友的家里吧?你现在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对吗?”

    陆湛说:“我可以搬回涵海山庄。”

    刘成闵财产虽然捐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也足够丰厚——几千万理财资金,几套别墅,市区里的公寓,以及国内外投资的房产。刘成闵早将陆湛看成自己的孩子,为他准备好一切。

    陆青山:“国内的高考我也了解,如果你不走体育应该是上不了什么大学。你没文化,没学历,只一张高中毕业证,你能干什么呢?”

    他慢条斯理说:“不过想想靠亲人的遗产生活,也是很不错吧?”

    陆湛咬紧下颌,再忍无可忍,“关你屁事!老子就是捡垃圾也不要你管!”

    陆青山沉默了一会。

    “你真会去捡垃圾么?捡垃圾人家也是靠自己双手挣钱——而你,肯定连一份普通工作都不会做。”

    “关、你、屁、事。”

    陆湛咬牙切齿,此时此刻,根本不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跟我去美国,你的左腿慢慢调养,这不是问题,我会找家庭老师给你补语言、补课,你看看你喜欢什么?金融?外贸?或者…体育管理?体育教育?你重新选择,花上几年时间也没有关系,找对正确的方向,申请一所好的大学,你还很年轻。”

    陆湛头痛欲裂。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来干涉自己——先是认为他不可以再练帆板,让他转项去练夺去自己舅舅性命的帆船;现在更好,一个不负责任、没有情感的男人,打着父亲名义,直接让他放弃体育。

    “滚!”

    “我不需要一个杀人凶手为我指指点点!”

    陆青山平和的脸色终于起了波澜。他垂下眸,俯视病床上这个年轻的男人,因为手术,因为疾病,陆湛看上去疲倦又狼狈,稍显凌乱的黑色头发,眉骨高,眼窝深,英俊年轻的面孔,却透出一股暴戾、阴鸷的气质。

    像极了一匹桀骜不驯、自以为是的野狼。

    虽然陆湛是他所有儿子中最像自己的一个,但是陆青山先是不喜欢他的流里流气,现在更不喜欢他这幅暴躁、桀骜的样子。

    “陆湛,我很忙,你已经二十岁了,是成年人,有权确定自己的人生,我只是给你一个提议,我会在这里留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你不给我一个答复,那你以后的路,我再不会干涉你。”

    陆湛听见他这么说,难得礼貌一次:“好的。”

    “……”

    陆青山被他噎了一下。

    两人僵持半刻,见他还真的执迷不悟,眉尖蹙起,转身离开。

    福叔多留了一会,他将地上的苹果捡了起来,摔烂的丢掉,剩下的仔细清洗干净,重新放到陆湛的床头。

    他小时候抱过陆湛,两人关系还能亲厚些,陆湛没赶他,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少爷,老爷是为你好。”

    福叔离开后,陆湛在病房里坐了十几分钟。

    昏昏沉沉在医院呆了两三天,他几乎都是睡睡睡,所以并不困,只是心烦。

    他想要一个人安静想一想,理顺思路。

    ……

    门外的蒋柔也是这么想的,她没见过陆湛的父亲,但是从相似的身型中大致猜了出来。

    犹豫半刻,虽说手里的鸽子汤可能会凉,但她暂时还是没有进去,提着保温盒坐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将书包垫在腿上,拿出《五三》来继续做。

    她缓缓地将外套盖在保温饭盒上,眼睫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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