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解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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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嫂子还在骂骂咧咧:“当年若不是我拼了命将你生下,你如今能念书?还能与那穷丫头眉来眼去?”
房中的光却是蓦然消失,油尽灯灭,张伯年的脸隐在黑暗中。
“晦气。”余嫂子吐了一口痰,踢踢哒哒的走了。
冷风卷着雪花,源源不断地吹进房中来。
张伯年垂着头,不发一语。
良久,一滴热泪从眼角流出,尚未温了脸颊便冷冰冰刺了心。
余嫂子在一堆破烂被子中躺下,激愤的她红着一双眼睛,压根睡不着。
她心中不断盘算着,要不要将家中仅剩的两只母鸡卖了,再去翻两盘。但两只母鸡能卖什么钱?
她翻来覆去,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那黄三不是资助她儿嘛,她可以先将一整年的钱拿过来翻本,如此竟一举两得。至于那苏娘子的五百文……
她呿了一声,那五百文,她还瞧不上眼的。
如此绝妙的主意想好,她便安心睡下。但腹中空空,前胸贴后背,实在睡不着。横竖明儿有钱了。她想着,一跃而起,走到鸡笼,将其中一只母鸡抓了,进灶房煎水杀鸡。
半个时辰后,鸡肉的香气随着寒风,弥漫在整个院子中。余嫂子因为太饿,如饿狼下山般吃完了整只鸡。吃完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瞧一眼锅中的鸡汤,心满意足道:“就让那兔崽子吃鸡汤罢。”
一夜风雪,肆虐个不停。
次日风雪停了,院中积雪浅浅地没过脚踝。张伯年钻进灶房,见一地鸡毛鸡骨,眉心轻轻蹙起。他掀开锅盖,只见锅中还留了一点鸡汤。
他唇角弯起,却是嘲讽的笑容。
喝一点总比没有的好。
他升火,将那点鸡汤热了,盛来喝了,饥肠辘辘的肠胃总算得了一些慰籍。
她没犯赌瘾的时候,是个好母亲,嘘寒问暖,给他熬粥烙饼;但是犯起赌瘾来,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母亲。
张伯年将碗扔在盆中,唇边挂着一丝凉薄的笑容。
他背了书袋,裹紧袄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学堂去。路过苏家鞋袜铺时,阿元正在铺子前面扫雪,见他路过,忙招呼他:“哎,哎,张小哥。”
张伯年停下,笑道:“阿元。”
“你且等等。”阿元说着扔下扫帚往里去,须臾又走出来,将一个油纸包塞给他,“咏雪特意给你攒的,怀里揣着,别冻上了。”
他听话,将油纸包揣在怀中,紧紧搂着。待到了学堂,他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拆开油纸包,只见里头装着几个甜麻团子,还有几根牛肉干。
鼻子一酸,他赶紧吸了吸,终是笑了。世上还是有人待他好的,比如咏雪,比如顾老师。他拣了一个甜麻团子,咬了一口,又脆又香又甜,直甜到心里去。
余嫂子睡了个香甜的觉,醒来时用手捋了捋头发,见有些发燥,便吐一口唾沫,往头上捋捋,待头发柔顺了,才紧紧地绾起来。她还讲究起来,往发髻上裹了一块青布。最后才满意地抓一把雪,往脸上擦了擦,神清气爽地出门。
这回黄三却是不肯见她了。
不过,黄三也吩咐了,张伯年以后是定会有出息的,她若是要支钱,只管多多的支。不过,支钱前得往支钱文书上摁手指印。
不就摁个手指印,余嫂子乐癫癫地又摁了一个手指印,而后捧着走了三十两的银钱。
黄三半躺在美人榻中,由如霜喂她剥好皮的葡萄。她听闻余嫂子支走三十两银钱后,摇摇头:“可真是穷鬼,三十两便将自家儿子给卖了。”
如雪跪在一旁替她捏脚,闻言讨好道:“三十两,还买不来姑娘头上一支钗呢。”
黄三叹道:“是呀,若是以后叫我三十两卖掉我的儿,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想想又觉得那是天方夜谭的事,不由得娇笑起来。
二门的丫鬟传话:“三姑娘,刘壮来了。”
她眯了眼,懒洋洋道:“好戏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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