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解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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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听得似是院门吱嘎地响了一声。

    她没放在心上,只又从锅里舀了鸡汤来吃。

    一股线香的味道随着风飘进灶房来,余嫂子吃了一惊,放下瓷碗朝外头院子探去。却见支起的棚子下,两盏糊了白纸的气死风灯摇曳着,映着一道单薄的身影。那人捻着一把线香,正朝着棺材拜。

    既然看得到身影,那便是人。既然是趁夜来拜祭伯年的,那便是伯年的熟人。余嫂子的脑子无比的灵活,不慌不忙跨过门槛走出去,待走近了却是吃了一惊:“雷春?”

    她自是识得雷春的,与伯年同年进的学堂,年纪比伯年还小,同时被顾闻白看得极重,但雷春中了秀才,伯年没中,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尖了声音:“你来作甚?看我家伯年的笑话吗?”

    雷春不慌不忙,欲俯身将那把线香插在地上,奈何地上久冻,哪里插得进去,只得扔在地上。

    余嫂子看他动作,更是恼怒:“我家伯年不需你来吊唁,你快走。”

    “伯母勿怒,晚生来,是有事相求。”雷春说着,将方才放在地上的篮子提起来,递与余嫂子,语气真诚。

    篮子里,卧着一只鸡,一个油纸包,余下的是鸡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余嫂子不情愿地将篮子接过,嘴里客气了许多:“天冷,要不要进灶房去坐坐?”

    雷春温和道:“好。”

    余嫂子意外,只得将他领进灶房。提着篮子的时候,她捏了捏油纸包,像是铜板。

    这雷春,竟是这般有钱了?

    没等她多想,雷春在小杌子上坐下,烤了一会火,开门见山道:“伯母与那苏家鞋袜铺掌柜的随身丫鬟很熟吗?”

    余嫂子心中一惊,不动声色:“你问这作甚?”

    雷春抬眼,俊秀的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若伯母不说,我便到那小姑娘跟前去,说一说伯母到赌坊去的事。”

    “你!”余嫂子又惊又怒,却看到雷春嘴边的笑容渐渐变得诡异。

    “伯母怕是不省得罢,那苏掌柜,虽然腰缠万贯,却是个有变态癖好的。她之所以要资助伯年,是因为她喜欢伯年。”

    余嫂子有些糊涂:“我家伯年性子好,读书也好,她喜欢伯年有何不可?”虽然她借口是苏云落与顾闻白害死伯年的,但实则上心里头清楚得很。

    雷春的笑容越发的诡异:“这种喜欢,可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雷春从张伯年家的院子出来时,脚踩着五更天的寒霜,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中。冷冷清清,四处透风的屋子,正厅摆了他爹的灵牌,上头的香烛早就燃尽了。他又拈了三炷香,用火折子点了,虔诚地跪拜下来。

    “爹,您放心,儿子以后,定然有出息。”

    他深深地伏下身子去,地面冰冷,一如他的心。

    转眼已是天蒙蒙亮。良誉从不甚暖和的被窝中起身,怔愣了一会,才摸索着将自己脏了的绔裤换了。他鬼鬼祟祟地将裤子拢在衣袍下,若无其事地出去,从水缸里舀了带着冰渣子的水,匆匆忙忙将裤子洗了,又晾在不惹眼的廊下,才松了一口气。昨晚他与雷春告别后,吃了个满嘴流油的他回得家中,躺进被窝不久,就做了一场春梦。梦里却不是那小寡妇,是个光着身子的妇人,哦哦地使劲儿叫着,惹得他一阵热血沸腾,加上又填饱了肚子,吃得温补的羊肉,更是勇猛,骑在那妇人身上,将那妇人一顿戳,才瘫软在那妇人身上。

    他还立在廊下,细细品味着那销魂的味道,房里传来小章氏骂骂咧咧的声音:“天没亮呢,费灯火!这水难挑着咧!家里也没个管用的男人!”

    良誉悄悄地呸了一声,也没理她,自顾自出门去了。

    外头街上早就热气腾腾的卖开了早食,其中有一家的羊肉馒头,做得分外好吃。只可惜价钱略贵,他硬硬是路过一年多了,也没吃上。

    而今儿,不一样了。

    他站在蒸笼前,点了两个羊肉馒头,两个素馅馒头,再点了一碗白米粥,两个小菜,安安稳稳地给了钱,撩开袍子跨坐在杌子上,吃了个满嘴流油。

    吃完,沿街的商铺便次第开了门扇,各自洒扫起来。

    他窥得苏家鞋袜铺也开了门,阿元拿着扫帚,埋头打扫起来。阿元颇是勤快,打扫完毕,又从里头拧了抹布出来抹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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