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求证-《清韵耀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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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中年的士司机再一次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看向坐在后面的客人。这个客人有点奇怪,只是半个小时前上车时说了一句“笔直往前开”,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
车窗外,路灯昏黄延绵,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用力,直至紧握成拳。脱靶反应……何时谦看向窗外,时明时暗的光线从他的瞳孔间跳跃闪烁而过,应该庆幸吗?幸好当年那个婴孩早已不在人世?
身侧的手机突然亮起,宋羽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
何时谦回过神,拿起手机:“喂?”
宋羽的声音异常地兴奋:“查清楚了!你那个手环,是圈内大神n在一年前订做!这个手环非常特殊,既可以用来拍照,同时也能储存信息,手环上的摄像头便是这个用处,只需将它对准别人的脸,如果资源库中有与之对应的信息,那么下一次,当摄像头再次面对这个人时,手环便可以告诉主人对方的名字……”
一束光亮从何时谦的脑中飞快滑过,快到他根本意识不到那是什么,直到宋羽的道:“时谦,这个手环的主人是丧失记忆的老人吗?”
丧失记忆的老人……
呼吸一窒,刚刚脑海中已跑远的那束光转了个弯向何时谦冲来,极快极亮,亮到刺眼。右心脏的位置猛地抽痛了一下,痛到何时谦不由得弯腰捂住胸口,手机落到脚边,发出“砰”的一声。
爷爷保险柜里的那份s级档案,应该就是当年基因编辑的婴孩。那个孩子官方说法是只活了几个月,所以爷爷的数据也直到一百多天。宋羽的声音从下方隐隐传来:“这个手环是独一无二的,大神n啊,就算是有钱都未必能请得动他,我可是绕了几个大圈,找了好几个熟人,才打听出来的,你可得补偿我精神损失费……”
“你,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里担心地看向何时候何时谦。
何时谦好一会儿才靠回椅背上,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没事,麻烦你继续往前开。”
大约是没听到回音,宋羽已经挂断了电话。
车已行至闹市区,霓虹将整个世界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车窗外,各色行人行色匆匆,喧嚣无比。何时谦闭上眼,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似浓墨一般的黑,连同所有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而刚刚扑面而来的那束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变成了苏九韵的脸。
牛肉馆相亲、楼梯口偶遇、答谢宴前晚、年前年后……
从回到江都,与苏九韵相处过的每一幅画面,都一帧一帧地出现在何时谦的脑海中。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苏九韵不过是健忘,再不济可能是记忆力出现了问题,可是,爷爷保险柜里,关于基因编辑脱靶反应的文件,加上她手上的那个特殊手环,让他不得不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灯光从他唇角过,何时谦赫然睁眼。
这个手环的作用……难道说,苏九韵的记忆似乎是有周期的?当一个新的周期到来,她脑海里的某些记忆便似硬盘一般,会被格式化,但在手环的帮助下,这部分记忆又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重启。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流露出那种陌生又戒备的眼神,为什么他们明明早已相识,她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师傅,麻烦去新工业区。”
“好嘞。”司机立刻一脚油门,这转了一个晚上,终于有个明确的方向了。
何时谦到苏九韵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春日里天黑得稍晚,这是个新小区,刚建起来没几年,住户以年轻人居多。这个点,小区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何时谦站在单元楼下,仰头看向苏九韵所住的三楼。
只见窗口透着微光,不知道她此刻在干什么?
何时谦本就身量挺拔,今日又着一身正装,越发地显得茂林修竹一般,气质如华。虽夜色深沉,路灯昏暗,他侧面起伏有致的线条依旧惊艳了一众路人,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苏九韵刚刚洗完澡,正坐在电脑前,一边擦头发,一边预备将今天手环里的资料转到硬盘里。
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是何时谦。
苏九韵笑了,将手机夹在肩头,双手尤在电脑键盘上忙活着。发尾,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肩上的毛巾上,缓缓沁湿了一片。
“在忙什么呢?”何时谦的声音有些低沉。
“没什么,正将今天白天存的东西另外再存一份。”
电脑屏幕上,显示手环中的资料正复制到硬盘中,苏九韵这才起身,顺手拿起刚泡的花茶,站到阳台上。遥远的夜空中,新经济开发区的地标性建筑,那只高达12米的巨鸟,正发着五彩的光芒。
大约是信号不好,何时谦顿了一下才回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需要再次备份?”
苏九韵喝了一口茶:“没什么,日常的工作而已。”
日常……何时谦喉头一更,她每日都是如此吗?这样的日子,她到底过了多久?
“你感冒了吗?声音似乎有些不对。”
何时谦清了清嗓子,眼底的热意,导致不远处的人影有些模糊:“被你听出来了。”
苏九韵笑:“我可是所里负责实验数据最后一次校对的人。”
“是,苏小姐是最细心的。”何时谦也笑。
“那是。”
她眼底的笑意,即便隔得这么远的距离,何时谦都能感受得到。如果她能一直这么笑下去,多好。“啪”的一声,隔壁的住户到阳台上洗衣服,打开了路灯。白炽灯灯光明亮,正好照出苏九韵此刻的样子,面如白玉,一双圆眼看向远方,笑意盈盈。大约是刚洗漱完,她只穿着一身睡衣,长发披肩地站在阳台上,气质清新如兰。
灯光在苏九韵的周身渡出一层暖色的光圈,何时谦的眼顺着那一圈光芒,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的眉眼。
将茶杯放在阳台边上,苏九韵将落在耳旁的发挽到耳后,皱眉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记得去年远达四十周年年庆的晚宴上,我遇到的那个叫汉良的朋友吗?我刚刚得知,他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很明显,他并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我是通过别的朋友才听说的。”
这也不算撒谎,三天前,何时谦刚刚得知汉良患了重病,已入院治疗了。
苏九韵凝神回想,嗯,晚宴当晚确实有一个叫“汉良”的人存在,虽然她并不记得他的脸:“他不想告诉你,也许有不想告诉你的原因。”
“是吗……那如果换成你是我,作为他的朋友,你会怎么做?”
苏九韵的目光穿过眼前的黑暗,看向更加虚无的远方:“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平常的往来交往就好。”
何时谦愣了两秒,努力想要看清苏九韵此刻的微表情,但却只能隐隐能看到她有些淡漠的侧脸:“那如果,只要他告诉你真相,你就有办法延长他的生命,甚至是彻底治好他的病呢?”
苏九韵轻笑,但那笑意实在寡淡,好像风吹吹就能散了似的:“且不说大病,都是跑过多个权威医院,经过多个权威医生论证的。时谦,病人身体的感知,总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他是在慢慢变好,还是更加糟糕。当身体一次次出现越来越严重的状况时,病人便会一点一点的失望,乃至……绝望。”
绝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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