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陌路-《清韵耀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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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来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苏九韵正看着窗外发呆。她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魏伯伯?”

    魏来温和的声音传过来:“九韵,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和魏伯伯联系了?有了男朋友,就不想理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苏九韵赶紧道:“没有,魏伯伯,研究所里最近有点忙。”

    “行了,魏伯伯和你开玩笑的。不过,你该来做一个全身检查了。”

    苏九韵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这么快就到全身检查的时间了。她欲言又止:“魏伯伯……”

    魏来握紧电话:“嗯?”

    “……没什么,明天周六,我有时间,我去医院找您。”

    魏来有些失望,又道:“好,我明天在医院等你。”

    挂断电话,魏来坐到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一条条数据规律地跳动着,它们代表着苏九韵每时每刻的身体状况。可是奇怪的是,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她身体的某些数值竟趋近正常。或者说,她记忆力以七天为一个周期,选择性格式化的问题,似乎恢复了正常。他刚刚差点以为,苏九韵会主动告诉她,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医学上,rab3a细胞的损害,是不可逆的。

    黑色的钢笔敲在办公桌上,发出一下一下的声音。魏来靠进椅背里,闭上眼睛,一个月以前,何时谦带着苏九韵去了美国七天,他还是事后通过苏九韵的嘴才知道的。在后来苏九韵告诉自己的版本中,她在美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可现在,他不由得怀疑,在那七天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发生了什么连苏九韵都不知道的事情。

    通过手环的记录,苏九韵的各项身体指标,和上次检查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他最关心的rab3a细胞的活跃度。也就是说,之前基因编辑的脱靶反应,在缓慢而不易察觉地被修复!

    第二天,医院。

    “小九,你的手环怎么不带了?”魏来看着苏九韵光洁的手腕,关心道。

    苏九韵一幅这才想起来的样子:“啊又忘了!”

    又忘了?她最近忘戴手环的频率,有点高了。

    魏来看向透明的窗户外,何时谦站得笔直,他已经安静地等了苏九韵一上午了。注意到魏来的目光,何时谦朝他轻轻地点头示意。

    前不久,苏德夫妇给魏来打电话,说准女婿何时谦在美国回来后,特意又回老家看他们,两个人对何时谦相当满意,从长相到人品,那是赞不绝口。

    魏来看了一眼时间,对苏九韵道:“这个是最后一项检查。都这个点了,中午魏叔叔请你们吃饭,医院附近正好新开了一家自助餐,你以前不是很爱吃这个吗?”

    “好。”

    “小九……”这一次见面,魏来总觉得苏九韵有点怪,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嗯?”

    “以前只要我说带你去吃自助餐,你都会很开心的。”

    微微一怔,苏九韵挤出一个笑容:“大约是最近工作有些累。”

    “工作虽然重要,但还是要注意身体。”魏来言辞恳切。

    “我知道。”

    苏九韵看向窗外,何时谦正站在窗边,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最近的自己,有点奇怪,比如,她知道那个男人叫何时谦,她也知道他是自己最爱的人。她能够记住他的脸,认出他的声音,可是此刻看向他,她的心中却无任何波澜,就好似看向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他们去餐厅的时间还早,在加上这家餐厅刚开没多久,所以客人不是很多。

    魏来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前后侧边都没有人,很安静。

    何时谦道:“包放在我这儿,你先去拿吃的吧。”

    苏九韵看了一眼何时谦,没有反对:“好。”

    何时谦同魏来面对面地坐着,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相撞,均有些意味深长。上一次见面,是何时谦找魏来,而这一次,却是魏来找何时谦。

    魏来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向苏九韵的背影:“你知道吗?我是看着小九出生的,我看着她长出第一颗牙,看着她学会蹒跚走路,看着她上学、工作,看着她长大成人。如今,当年那么小的一个因而,竟顺利地长到这么大了,虽然她并没有我们当初设想的那么完美,但是,也一直在正确的道路上行走着,不出意外地话……”

    何时谦眉头一敛:“不出意外的怎样?”

    魏来收回目光,扶了扶眼镜:“没事。”

    何时谦拿过水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魏医生,有话直说。”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魏来扶了扶眼镜,“小九每七天,关于异性的记忆都会重启一次,但最近,她这种情况明显好转——是你做的吧。”

    最后一句话,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何时谦转动着面前的玻璃杯,不置可否。魏来是国际有名的基因专家,苏九韵的康复根本就骗不到他。

    魏来双手放在桌面上,倾身向前,阳光从他的镜片上一滑而过,带着锐利的光:“我调查过你,你年纪轻轻,便是国际有名的生命科学专家,你在博士期间还发表过关于基因芯片可以代替原基因的论文,还有,你的老师s教授,更是国际基因编辑的知名专家——你上个月去美国,还专门探望过他。”

    这也是魏来从来没有反对苏九韵同何时谦交往的原因,同时也是上次何时谦质问他时,他“坦率”地将苏九韵的身体状况告诉何时谦的原因——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眼前的年轻人也许可以。

    “嗤——”的一声,面前的玻璃杯被推到桌子正中间,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上面,发出五彩的光,何时谦面沉似水:“魏医生调查得真清楚。”

    “小九原本以七天为一个单位,周期性地忘记异性的面孔,可现在,”魏来有些激动,“你在她体内安装了基因芯片?这个周期被你拉到了多长?”

    何时喝了一口水后,面无表情地道:“不确定。”

    “不确定?”魏来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何时谦笑了:“你是医生,也是基因编辑专家,你应该知道,这方面的研究是没有案例可以依照。我所做的,是摸着石头过河,结果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可是你成功地治好了她!这说明……”

    “暂时。”何时谦快速地打断他,“只是暂时而已,而且……”

    “而且什么?”

    何时谦未答。

    沉默,对峙。

    透明的玻璃杯内,有细密的水珠顺着玻璃内壁缓缓流下。

    楼下,正午的阳光正盛,人来人往间,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谁都不曾留意,二楼的窗边,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rab3a细胞的损害是不可逆的,但是,如果它可以成功修复,哪怕只是短时间的,这也就意味着,当年我们w工作室并没有失败!”魏来压低声音,眼底闪着狂热的光,“只要我们继续实验,不仅可以证明自己,还可以获得巨大的成功!对,我们会获得诺贝尔奖,将有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因为我而改变……”

    何时谦看着眼前的人,怒火来得快速而凶猛,充斥着他整个胸腔,随后,那股子又变成了彻骨的凉意和恐惧:先不论基因编辑涉及到的伦理和道德层面。魏来,以及魏来背后的人,是不会放过苏九韵这个最佳实验品的。

    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何时谦握住玻璃杯,死死的,紧紧的:“谁能证明苏九韵便是当年的那个女孩?谁又能证明我‘治好’了她?”

    魏来拉了拉椅子,再往前坐了坐:“所以,何先生,我和我背后的团队,非常期待,也非常需要你的加入。”

    何时谦往后,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如果我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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