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鬼 角-《鬼吹灯之圣泉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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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雨林常年高温多雨,依托亚马孙河勃勃生机,雨林中生活着大量稀有罕见的动植物,而亚马孙河也被称做“地球之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在充满生机的亚马孙丛林中,会有这样一座寸草不生的死亡之丘——马里克巢穴。
比起疲倦和饥渴,一路尾随我们的克瑞莫野人才是真正的大麻烦,这些野人虽然智力低下,武器落后,但是他们对打游击战很有一套,往往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就跑出来偷袭,在我们准备反击的时候又消失不见。我们整个晚上没有休息,又要不住地提防他们,到凌晨时,每个人都被困倦扰得精神不振,王清正靠在树身上说稍微休息一下,居然一眨眼的工夫就睡着了。秃瓢扛着他跟在我们后面,走得十分辛苦。好在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登上了马里克巢穴,这片贫瘠狰狞的山地给我们带来的是视觉上无与伦比的震撼。
周围都是葱葱郁郁的丛林,只有它光秃着身体,如同一具扒尽了皮肉、抽光了血管和神经的骨架,屹立在丛林深处。我们脚下的地质状况明显与山下不同,满地都是细小的石灰岩。林芳指着峰顶说:“最高处应该就是历代克瑞莫巫医安息的地方,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上去看看,顺便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还要翻山,等到了山下面的谷地,我们就算彻底走出克瑞莫人的领地了。”
我们走了一夜的路,此刻到了马里克巢穴,终于算是暂时安全,不用再担心克瑞莫野人的追杀,一个个都撤去了强打起来的精神,就地躺了下去。
地上满是石子,躺上去难免会感觉有些硌得慌,但是我们几个走了一天一夜,此刻精疲力竭根本顾不上去找一块平整的地方休息。倒是林芳比我们几个都要精神一些,大概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在丛林中生活,已经习惯了这里高温闷热的环境。她坐在一处背阳的石头底下喝水休息,与我们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其实关于她的身份,我私底下也有些疑问,一个年纪轻轻的植物学家何以能够独自带队深入丛林,而且从小卡迪隆描述的情况来看,她携带的设备价值不菲,现在却一样都看不到,至于她口中的随行工作人员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重要的是,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她的果断和冷静,别说是一般人,即使是有多年军旅经验的人,也要汗颜。可惜眼下我们死无对证,除了相信她的话之外就只能静观其变。
想着想着实在抵挡不住困倦就合上眼睛睡了过去。我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懒得去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落山了。我抖了抖头上的碎石爬起身来,看见其他几个人正在山腰间的背风口上点酒精炉。胖子见我醒了,一路小跑了过来,满嘴饼干渣子:“老胡,咱们还是下山打点儿野味回来吧。王浦元给咱们准备的口粮太坑人了,尽是些压缩饼干、袋装蔬菜粉。我算看明白了,当初美国人打越南为什么花了那么长时间,就冲着这伙食水平,没被人家打趴下算好的。”
我说:“没你讲的这么夸张吧,你看他们几个不是吃得挺香的。”
胖子说:“他们这些人,洋垃圾吃惯了,不懂咱们中华美食的精髓。不信你试试,这他妈的是人吃的吗!”
我将信将疑地拆开一包压缩饼干,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四四方方一小块,个头不大,掂量起来却有板砖重,看外貌黄不拉叽的,估计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试着咬了一口,硌牙。怕给胖子看笑话,我又使劲儿咬了一口,总算啃下来一小块,卷进嘴里嚼吧了几下,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口感有点儿渣。硬要形容的话,这就是一块能填饱肚子的石膏板。其实压缩饼干也没胖子说的那么糟,当初在战场上,缺衣少食,遇上断军粮的日子,连这样的石膏板都吃不上。不过在进林子之前,胖子就多次提到过要试一试美洲野味,这里物产丰富,又是动植物的乐园,我们一路走过来,碰到过不少野鸡山猫之类的动物,对于无肉不欢的胖子来说,只靠背包里几包压缩饼干充饥的确有点儿残忍。不过我们这趟并不是游山玩水,更不是野营烧烤。山下有大批的克瑞莫野人在伺机袭击我们,而劲敌竹竿子的队伍也不知道行进到什么地方了,他们的进度是不是已经超过了我们。此刻下山打猎只会徒增麻烦。
我对胖子说:“咱们眼下情况比较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过了魔鬼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什么,美酒肥肉大大地有。”
胖子也知道目前不能计较太多,他掏出饼干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这东西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嚼着嚼着就习惯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嘛。不过老胡,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去峰顶看一看。我刚才夜观星相,发现此地风水有异,十分值得研究。”
我和他认识快大半辈子了,从来没听说过他还会看风水的,忍不住笑道:“你小子前面抱怨了一大通,哪里是肚子里的馋虫作怪,分明是惦记着人家克瑞莫巫医的随葬品。”
胖子板起脸来,故作深沉道:“当初说好了摘符挂印金盆洗手,我那枚摸金符老早就丢进日本海里去了,怎么可能还惦记人家老外的明器呢!我不过是因为看见这个地方的地貌特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想借此机会向胡司令多学习一点儿风水知识,响应毛主席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的号召。你这样误会我,让我很心痛很心痛。胡八一,如果今天我因为这口气堵死了,你就是那个赤裸裸的刽子手。”
我眼见胖子开始发牢骚,急忙打住他的话头:“行了兄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又看了一眼围在酒精炉旁边的秃瓢等人,回过头来交代胖子:“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就说散步,然后从背面绕上去。不过咱们把话说前头,进去之后就是看看,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胖子贼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肚子,大声说:“老胡,这一顿吃得很丰盛啊,我都有点儿撑了。你呢?”
我只好顺着他的口气回答:“是呀老王,我也有点儿撑。怎么办好呢?”
“那咱们找个地方走一走吧,饭后散步帮助消化。”
“这个主意太好了,那咱们去山上走一走吧!”
我们一边胡扯一边向山顶走过去,秦四眼站起身,朝我们大力地招手:“掌柜的,我也有点儿撑,你们等等我。”
我和胖子先是假装听不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没想到那个不开窍的大律师居然自己追了上来。胖子被他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发作,暗地里对我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把这小子敲晕了再上去?到时候要是有人问,就说是被山上的落石砸的。”
我说:“他跟咱们又没有多大的仇怨,这种缺德的事还是少干。他要跟就让他跟着,一会儿咱们在路上多讲点儿粽子吃人的故事,吓唬吓唬他。”
“那他要是不害怕,非跟着咱们去看巫医墓呢?”
“这就不能怪哥儿几个心狠手辣了,给他一板砖,搞晕。”
“你看你,早晚都要砸,还费心思编故事吓他干吗!”
“这叫先礼后兵。咱们把能做的都做了,才能问心无愧地砸。”
“胡司令,想不到你的思想水平这么快又突破了,到达了一个历史新高。”
秦四眼不知道我俩在商量暗算他的事情,兴高采烈地跑了上来。他说:“实在没办法跟王家人待在一块儿,喘不上气。你们这是去哪里?我听林芳说山顶上有一处墓地是安葬克瑞莫巫医的地方,我还没有见过现实生活中的古墓是什么样子的,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上去瞧瞧?”
我心说你这可问对人了,咱们这几个人里,还真的就属我和胖子对古墓最有兴趣,不过我们计划里可没有你小子。我虽然跟胖子半开玩笑地说,如果秦四眼碍事就把他敲晕了,可这毕竟只是玩笑话,人家好歹在美国的时候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及时开车载着我们逃进了华人商会,我们哥儿俩现在可能已经被关进美国大牢吃牢饭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领略亚马孙丛林壮丽的景色。所以,该带着他的地方还是要带,反正大家都是本着学习参观的态度去考察一下克瑞莫巫医墓,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最重要的是,我对印第安人的文化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有一个秦四眼跟着我们,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为我们客串一把讲解员。
我打定了主意,就对秦四眼说:“既然四眼你对巫医墓感兴趣,那咱们就舍命陪君子,壮起胆子跟着你上去看一看,见识一下洋人的墓穴。”
秦四眼并不知道我和胖子的老本行,他颇为正经地推了推眼镜说:“没问题,你们跟着我走。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害怕。听说有些尸体死后会化作僵尸伤人,到时候一切听我指挥。在这方面,我比你们有经验。”
胖子和我都很好奇,秦四眼口中所谓的经验是怎么回事,就问他:“怎么,你遇到过大粽子?”
秦四眼一边往山上爬一边腼腆地说:“算不上什么大粽子。我在检察院实习的时候,曾经处理过一起僵尸伤人的案件。被咬的人坚持称攻击他的是一具尸体。当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证词,受害人又希望当地政府负责他的损失。我被指派处理这桩案件的时候,在当地警察局的停尸房见到了受害人口中描述的僵尸。这具尸体,是受害人在开垦农田时从地里挖上来的。据他自己的描述,刚挖出来的时候,尸体身上的皮肤毛发完好无损,他一度以为有人被谋杀,然后弃尸在田地里。但是,尸体的衣物又不像是近代装束。受害人知道自己挖到的是一具历史悠久的尸体,于是准备打电话报警,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那具尸体忽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在受害人手边有铁锹,于是他一锹拍断了咬住自己的僵尸脖子,然后急忙跑回家报了案。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化成了干瘪的骨头架。”
我一直以为僵尸这种东西只有我们中国才有,没想到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赶忙问他:“那后来呢?你见到的那具僵尸是什么样子的?还能扑人吗?”
秦四眼摇摇头:“都成了散了架的骷髅,拿什么伤人。我核对了受害人身上的牙印,与古尸的牙齿特征基本吻合,但是警方以超自然事件为借口,推翻了我的证明,这个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只是听说受害人在案发几周之后突发性精神崩溃,咬死了农场里所有的动物,他的邻居报了警,那家伙又因为袭警被当场枪毙,据说中枪之后他依然能够直立行走,流出来的血都是凝固的,最后警方不得不连续射击,直到把他的头彻底打烂了,这才结束了这恐怕的一幕。”
他见我一直默不作声,以为我是被他描述的僵尸故事吓坏了,又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安慰我说:“其实后来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反正咱们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是不是真有僵尸这个东西,刚好可以亲眼见证一下。”
我心想哥们儿见过的大粽子比你吃过的米粽子都多。马里克巢穴地形特殊,气候湿润,尸体埋在这里只会迅速腐烂尸解,根本来不及变成僵尸。要不是为了陪胖子来过过干瘾,祭奠一下我们逝去的青春,我才懒得爬上来看那些恶心的腐尸。
马里克巢穴的实际海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毕竟是冲积扇平原地带上的小山丘,再高也顶不了天。到达峰顶之后,根本就耗费不了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克瑞莫人的巫医墓,倒不是说我们的运气有多好,而是在我看来,野人的概念里根本就没有风水一说,快到峰顶的时候,地上已经到处都是死人骨头,有些地方根本没办法落脚,我们只好一边喊着“借过”一边硬踩过去。脚底下“嘎巴”“嘎巴”地乱响,踩得我头皮忍不住发麻:这里到底是巫医墓还是乱坟岗,怎么到处都是被随意丢弃的人骨?
秦四眼一直走在最前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当律师这么久,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眼前这些骨头看起来要清爽许多。到达峰顶之后一座向下延伸的石窟赫然占据了我们三人的视线。根据林芳的描述石窟下面应该就是历代莫瑞克巫医圆寂的葬洞。我探头向下望去,只看见洞口堆砌的乱石,再往深处能看见的就只有一片漆黑。我捡起一颗石子丢了下去,很快就有回音响起,这说明洞窟不深,里面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胖子对此行早有准备,他从马甲包里抽出了绳索,自顾自地找了一块坚固的岩石绑了上去,然后又掏出手电,别在了衣服口袋上。秦四眼见他动作如此熟练,好奇地问我:“王胖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为了掩饰尴尬,我一边给自己腰上栓绳子,一边给秦四眼解释说:“我们以前在矿场工作,中国山西你知道吧?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小煤矿,和这个洞窟很像。”
秦四眼点点头,学着我们的样子,把自己捆了起来。临下洞之前我对秦四眼说:“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对,你就割断绳子,自己跑,千万别回头。我们两个有丰富的地下逃生经验,你要是留下来,只会拖我们后腿。到时候大家憋死在一个洞里,那可不好看。”
胖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我们都准备完毕,招呼了一声,第一个爬下洞去。我和秦四眼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踏入了传说中的巫医墓葬窟。
和我事先预计的一样,这个石窟并非人工开凿,而是先天形成的地质窟,克瑞莫巫医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殉葬坑,可能因为马里克巢穴是附近唯一的山丘,在他们看起来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认为在这里可以与天国里的神明达到沟通。shirley杨曾经告诉过我,在印第安人的生死观念里,死亡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他们并不害怕死亡,他们对死后的世界有一番自己的描述,认为灵魂脱离肉体之后的生命才是永恒的。我说既然这样,印加帝国为什么还会流传关于青春泉的传说,返老还童本身就是对死亡的一种抗拒。shirley杨耸了耸肩膀说既然它存在就说明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们再怎么妄加推测也不能知道前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也正因为这样,考古学的重要性才真正体现了出来。
通往巫医葬窟的入口十分狭窄,几乎成九十度垂直。粗糙的四壁上没有人工打磨的痕迹,好在距离并不十分长,我们用手掌和膝盖一路往下爬行,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洞底。
洞窟底部是一个椭圆形的密闭空间,大概一百平方米左右的面积。因为长期通风的原因,空气质量也算差强人意。胖子一落地,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挂在脖子上,我看见之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我问他:“你不是说这玩意儿已经丢进了日本海里,怎么现在又挂上了?”
胖子捂着摸金符解释说:“一丢进去我就后悔了,跳船捞了老半天才找回来的。它现在就是一个装饰物,平安符。跟和尚挂的佛珠、神甫挂的十字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具备任何职业属性。”
秦四眼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这位大律师虽然声称见过稀奇古怪的尸体,可下地跑现场的活儿毕竟是头一遭,他攀着缆绳一点一点地滑了下来,鼻子上的眼镜有好几次都险些掉了下来,弄得他手忙脚乱,十分狼狈。这洞口到底部的距离虽然不是很远,但万一他摔下来,那也不是说笑的,折了胳膊崴了脚最后吃苦头的还是我和胖子。我解下腰间的绳索,站在洞口,一手托着他的脚,一手扶住他的腰,将缆绳一点一点地收了回来。秦四眼下来之后先是蹲在地上喘了一阵子,然后解开绳索说:“下来一趟可真不容易,看你们两个这么轻松,想必当年在煤矿里干了有一段日子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时胖子已经走到石窟的尽头,他高举手电,像是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一点儿,大喊道:“老胡,快来看这边,满洞的粽子。”
我一开始还有点儿怀疑洞里有粽子的说法,因为雨林地区高温湿润,尸体十分容易腐烂。也正是因为这样古代印加人才会不远千里将尸体运到极寒的安第斯地区实施安葬。难道在马里克巢穴有什么特殊的气候地理条件,能够使巫医们的尸体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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