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是同情-《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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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秋端茗很快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呵呵,霜连城于何玉莲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霜兰儿一冷,秋端茗话里意思,像是认识她的爹娘,这怎么可能?宫中贵妃与市井平民能有怎样的交集?尚未细想,秋端茗冰冷的话语已飘来。

    “实话告诉你,你爹娘性命都捏在本宫手里。你若好好表现,本宫可以救他们一命。”

    接下来,秋端茗大致叙述了大婚那夜整件事的经过。从七品检校郎李知孝是北夷国奸细,混入城防是想窃取机密。霜连成一直与北夷国暗中来往,后更是协助李知孝窃取机密。大婚那晚,宾客皆是北夷国人假扮。李知孝假借婚宴,欲私开城门,放北夷人入城,准备伺机在崇武门制造混乱。此事最终走漏消息,朝廷派人密剿李知孝婚宴,并私下处决李知孝。适逢瑞王府中打听到体质至阴的霜兰儿要嫁给李知孝,当即出动人马将她劫走,销去她的户籍,明着纳她为妾。

    秋端茗的话将整桩事与瑞王府撇得干干净净。如此鬼话霜兰儿岂会信,反问道:“我爹爹一介平民,为何要通敌?爹爹长年卧病在床,如何能通敌?”

    秋端茗姿势高高在上,呼吸清冷漫长,一句话就令霜兰儿哑口无言。

    “看来你娘何玉莲瞒得真好,什么都没告诉过你。你爹霜连成曾在宫中太医院任职,十五年前因参与构陷太子一案被贬,他卧病在床便是皇上当年惩治他的恶果。”

    霜兰儿震惊了,十五年前,她只有三岁。爹爹竟然曾是太医,这……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家中无意间翻出一本医书,她一看从此入迷,嚷着要学医,爹爹极力反对,最后娘亲苦苦相劝,她才有机会入仁心医馆为学徒。师父李宗远总夸她有天分,原来她的天分遗传自爹爹。

    秋可吟见霜兰儿怔愣不语,手中金扇轻摇,附在秋端茗耳边道:“本来呢,这事不能告诉兰儿妹妹,无奈兰儿妹妹……”

    秋端茗神色冷了冷,“霜兰儿,本宫为你造了新身份,泸州知县之女,年方二九,与你同名同姓,早年不幸夭折,如今你便是顶用这个身份。通敌叛国株连九族!你活着,是蒙瑞王府恩典。”

    霜兰儿神情仿佛游离天外。记得龙腾说她已销户,果然不假。不过她知道,其中还有内情,绝非如此简单。半响,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明白了。”即便不明白,她也必须得明白,她的爹娘性命全捏在秋端茗手中。

    秋端茗扬袖一挥,逐客道:“明白就好。王爷那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最好仔细点。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是。”

    霜兰儿退至门边,眼前秋端茗开始秋可吟说笑,两人精致的面容在她眼中似是扭曲般。胸中激荡难平,她势单力薄,又被人扼住咽喉,究竟如何才能拨云见日?难道就这么忍了?

    暮晚时分,龙霄霆自皇宫中返回,情不自禁来到了新为霜兰儿的醉园。

    霜兰儿换了一袭轻薄的紫纱衣,坐在西窗边,望着满园湖中倒映着红霞,怔怔出神。

    龙霄霆一脚跨入屋中,见到的便是霜兰儿手托着腮颚,整个人沐浴在晚霞之中。细碎的霞光似轻雾缭绕,此刻落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静谧的气息。她凝滞的目光中亦有一分迷惘的脆弱。他停在那里,像是忘了走动。

    许久,夜幕降临,宫女小夕进屋点蜡烛,见龙霄霆站在门口,不免吓了一跳,“王爷,您怎么……”

    霜兰儿闻声回眸。小夕手中笼着晨曦般的烛火,映在龙霄霆淡金袍子上,迸出阵阵金光,那龙,仿佛要腾云直飞。这才是真正的他,根本不是她心目中白衣翩翩、一世清流的孤绝男子。她唇边浮起一丝悲寂的笑,淡淡道:“王爷,你来做什么?”

    龙霄霆默然片刻,将手中锦盒递给小夕,打发小夕退下,“我从皇宫要了些上好的血燕,顺便给你送过来。”

    霜兰儿冷笑,笑得不可遏制,“王爷怕我失血过多,早早死了便救不了你的王妃?血燕就不必了。我这条贱命,自己会保重,无需王爷操心。”

    她这样犀利,浑身带刺,龙霄霆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簇,没接她的话,停滞片刻,突然柔声问:“听说母妃来过,她……有没有为难你?”

    他的声音沉沉,有着醉人的温柔。这样的问话,令她心底所有酸楚瞬间涌上喉头,她将眼泪逼回眼眶。他是关心她?她最恨先给她一巴掌,再施以关心,这无疑比凌迟更折磨人,且更痛。她一字一字道:“没有。”每说一字,心上似被狠狠划开一刀。秋端茗警告她,在龙霄霆面前要慎言,或许她的事龙霄霆并不知巨细。可即便如此,他也脱不了责任。

    转首,霜兰儿直直望入龙霄霆眼中。即便她有满腹委屈,却不知与何人说。

    龙霄霆轻轻道:“没有就好。”

    此时,可园中着墨小碎步跑来,见了龙霄霆忙行礼:“王爷,王妃问您何时过去用晚膳?”

    龙霄霆缓缓转身,正欲离去。

    霜兰儿却突然叫住他,“等等,我有一事问你。”

    龙霄霆停住脚步。

    霜兰儿怔怔望着窗棱间漏下的月影,万千话语最后只凝成一句,“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

    龙霄霆微微侧首,看不清表情,半响都没说话。屋中静得过分,着墨早就识趣走开,一缕寥落的月光爬上枝头,尽数倾泻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昏黄影子。

    良久,他轻声,“只是同情。”

    时光如梭,一晃月余过去。

    霜兰儿自那日后再没见过龙霄霆。醉园之中,唯有沈沐雨每隔七日前来取走鲜血,再无人光顾。几次取血,她的手指划满伤口,旧痕未愈,又添新伤。

    这晚小夕捧着新衣裳入来,兴奋道:“夫人你看,王爷差人送来的,好美哦。”

    霜兰儿瞥了一眼,上好的蜀锦,绿中带红,本是最俗的搭配,可这件衣裳却仿佛一池碧水沾染女子酡红胭脂。虽艳却不俗,可见挑选衣裳之人,极具眼光且十分用心。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冒出一句龙霄霆曾说过的话,“本王不会临幸你,王府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只要你守好本分。”

    这就他给予她的荣华富贵?黄金为栏,白玉为牢,风光其外,孤寂其内。他以为这便是女子梦寐以求的生活?真是可笑。

    恍惚间,小夕已为她换上新装,赞道:“好衬夫人的肤色。”

    霜兰儿起身轻转,裙角似在光洁的地面上开出一朵不完整的花,淡淡道:“今晚王府有宴席?”

    小夕双眸晶亮,“夫人真聪明。今晚有合茶宴,很热闹。”

    “合茶宴?”霜兰儿秀眉微颦,似是不解。

    小夕突然尴尬道:“呃,王爷叫夫人出席,夫人就去吧。来,我帮你梳头。”

    “哦。”霜兰儿淡淡应了声,没太在意。吃顿饭而已,她还怕了秋可吟不成。可等她搞清楚合茶宴的含义时,便不再这么想了。

    所谓合茶宴是恭贺圆房的宴席。

    原来五年前秋可吟与龙霄霆成婚,彼时秋可吟年方十五,龙霄霆刚满弱冠,二人本是风华妙龄,可惜秋可吟不幸身染重病,二人圆房之事一拖再拖。龙霄霆遍寻名医,始终没能治好秋可吟。虽如此,二人感情却不减,龙霄霆也从未动过纳妾之意。

    如今太子卧病床榻,江山继承人又起风波。若龙霄霆膝下有子,日后登临帝位又多一分把握。到了这节骨眼上,端贵妃再等不了。眼下秋可吟病情得到控制,端贵妃命人挑了良辰吉日,让他们正式圆房。

    宴席设在百花园中凉台,四周亭台楼阁皆悬挂着绢红宫灯,照得满天满地似皆染上醉人的红色。

    霜兰儿步入宴席中。举目望去,几位客人正向秋可吟和龙霄霆祝贺。秋可吟气色好很多,巧笑倩兮,今晚所有光彩风华,皆被她一人占去。

    龙霄霆依旧一袭金袍,坐在灯红交错的宴席中。转首间,他注意到霜兰儿立在宴席尽头。目中掠过一丝惊艳,他向霜兰儿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小夕面上一喜,连忙在身后推了推霜兰儿。与霜兰儿朝夕相处,她非常喜欢这位夫人,心善又不骄纵,实在难得。王爷从不多看旁的女子一眼,对兰夫人算是格外好呢。

    霜兰儿面无表情,默默坐在龙霄霆右手边。抬眸时,她捕捉到秋可吟面上飞闪而过的不满。想来秋可吟介意的是,方才龙霄霆主动向自己招手。她轻嗤一笑,秋可吟的病本来无法医治,龙霄霆再有诚心,未必有能耐采得“雪雁玲珑花”。说到底,她不禁医治了秋可吟的病,今晚还促成这一对鸳鸯圆房。她这桩嫁衣裳还真是做得漂亮彻底。秋可吟占尽便宜,秋端茗扼住自己要害,秋可吟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龙霄霆瞧了瞧坐在身边的霜兰儿,温言道:“你气色不错,衣裳合身吗?”

    秋可吟抢先道:“上阳城风老板眼光愈来愈好了,每每送来的衣裳都与众不同,穿在兰儿妹妹身上更是羞煞百花。”

    霜兰儿怡然微笑。

    此时龙霄霆注意到霜兰儿半掩在袖中的双手,葱白十指密密裹着纱布,隐隐透出血红色。神色黯了黯,他突然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间。

    霜兰儿不料他会有此举动,一时愣住忘了缩回,任凭他握住。她的手冰冷,他的手却炙热如火。冰与火两重天,在这一刻互相抵触着、消融着彼此。

    “要不要紧?”迟疑了下,龙霄霆轻声问道。

    “霄霆……”秋可吟紧咬着唇,眼底生出怨恨。方才霜兰儿现身时,她便觉得不好,霜兰儿本就生得灵秀,再加上悉心打扮,还曾与王爷偶遇一同采草药。莫说日久生情,只怕现在就……

    霜兰儿似感到秋可吟如火如荼的目光,又望见龙霄霆目光中带着怜惜,她浑身一颤,猛地抽回手。同情,又是同情!飞快地将双手掩入袖中,她语气冷漠:“多谢王爷假惺惺。”

    一时间,龙霄霆薄唇微张,无比尴尬。

    秋可吟笑着解围,“霄霆,别生气。兰儿妹妹尚年幼,难免有些心气。日后我会好好劝劝她的。”说着,她套着金护甲的指尖划上龙霄霆金袍胸前的腾龙,状似轻抚。

    霜兰儿素来见不惯惺惺作态,秋可吟明明恨死自己,还要在龙霄霆面上装样子,真是恶心。她冷冷一笑,字字犀利:“王妃常年卧病,如今终于病好,真是可喜可贺。我是年幼,不过十八,王妃长我两岁有余,又常在王爷身边服侍,若王妃愿指点一二,兰儿作为新人感激不尽。”她话尾刻意强调“新人”二字。

    此话一出,秋可吟面上再也挂不住,当即冷了脸。好一个霜兰儿,字字戳在她痛处上,讽刺自己年过二十,大好青春都在病榻上渡过,还讽刺自己是龙霄霆身边旧人。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要发作。

    霜兰儿却是不屑的姿态,冷冷望着秋可吟。

    龙霄霆望了望霜兰儿倔强的侧颜,薄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微微仰头,银河辽阔,那样远,无论你怎般伸手都够不着。

    气氛正僵滞,桂嬷嬷却端茶走来。秋可吟瞬间敛了神色,唇角含着笑意,朝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会意,上前将茶水端至霜兰儿面前,笑得诡异道:“兰夫人,今夜是王爷与王妃大喜之日。您理当敬茶,请。”

    霜兰儿凝眉,伸手去接,哪知手肘被桂嬷嬷碰到,茶水当即打翻,滚烫的水瞬间渗透轻薄的衣料,烫得她双腿隐隐作痛。

    桂嬷嬷指责道:“兰夫人!王爷王妃大喜,你却打翻茶水,这多晦气!”

    霜兰儿被烫痛了,随手取了块绢帕草草擦拭污渍。

    桂嬷嬷假意上前帮忙,动作隐蔽,无人能瞧见她明着为霜兰儿擦拭,暗中则用长指甲刮刺霜兰儿被烫伤之处。

    痛得钻心,霜兰儿再忍受不住,一把推开桂嬷嬷。

    桂嬷嬷似没站稳,以极夸张的姿势向后倒去,摔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她爬起来,老泪纵横,哭天抢地:“王爷啊,老奴可是看着王爷您长大的,活到这把年纪,从没谁对老奴这般无礼……王爷……”

    龙霄霆握住霜兰儿肩膀,用力将她扳转过来,深深望入她眼中,“兰儿,王府不比民间,你性子太烈。快跟桂嬷嬷道歉。”

    霜兰儿心口热气一涌,却很快平静。她其实很想对他大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倒她了?”可她终究忍住了。只回以轻轻一笑。

    她耳坠上有着长长的细碎的流苏,此刻轻轻打在他握住她肩膀的手背上,微微的凉。那一刻,他看着她在暗夜中绽放的纯真笑容,只觉瞬间迷住眼。薄唇轻动,他齿间终迸出几字,“听话,别任性。”

    下一刻,霜兰儿用力挥开龙霄霆,“我去换件衣裳。”匆匆逃离,心灰意冷。任性?他心里原来是这样看待她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克制不住心中愤怒,她沿着鹅卵石小路一路狂奔。

    夜太黑,月影亦疏。

    心中委屈,眼中似有雾气弥漫,她渐渐看不清前方的路,脚步越来越乱。突然,也不知什么东西横在路边,她一时不查被绊倒。她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可跌下去的时候,却摔在一团松软之物上。且这松软之物还会发出怪叫,怪叫的声音,听着还挺耳熟?

    无暇多想,霜兰儿赶紧爬起来,她估摸自己也许撞到了人。她太心急,也不知自己究竟撑到什么。黑暗中,对方“唔”的一声痛叫起来,那人因疼痛顿时弓起的长腿一下子顶到她的小腹。

    这下可好,本已爬起来的霜兰儿在外力撞击下,又一头栽下去。下一刻,她鼻间充满浓郁的男性气息,更要命的是,她的唇似乎贴到什么,软软的,似最轻柔的棉絮;温温的,像是满庭芳茶楼刚端上桌的米糕,令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此时,月儿从云中露脸,淡淡的光晕自柳树稀疏的缝隙洒落。

    霜兰儿终于看清眼前状况:男子肌肤如雪,黑发垂在耳侧,一双吊梢长目正望着她,近在咫尺。这样魅惑的眼神,美极艳极,不正是——龙腾!而她的唇,似乎贴着的就是——他的唇?!

    好似被天雷劈过,霜兰儿猛地一震,自龙腾身上跃起。天啊,她都干了什么?随随便便在瑞王府中摔一跤,也能正巧撞上龙腾,他和她这叫什么缘分?

    更糟的是,她竟然……

    无暇多想,只因身前那个恶劣的男人看清楚是她后,发现他们竟然四唇相贴后,竟然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嚷。

    这下子霜兰儿可急了,到底是在瑞王府中,龙腾这么大喊大叫要是被别人听到,她就有麻烦了。心一横,她赶忙用一手紧紧捂住龙腾鬼叫的薄唇。另外一手则伸出一指,凑至自己唇边,作了个小声的姿势。

    龙腾美眸含笑,轻轻点点头。

    霜兰儿这才敢放开手,她心中本有气,如今又遇到龙腾,更是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喊什么?要说被轻薄,这事儿吃亏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可喊的?”

    龙腾突然凑近霜兰儿面前,咧开一个大大的邪恶的笑容,接下来他说出来的话能将活人给气死了,“我就是随便叫叫,怎么了,难道还不允许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霜兰儿翻了翻白眼,懒得同这般不正经人多说,她直接一拳锤下去。好一个龙腾,占了她的便宜,还装作自己很无辜的样子,真是欠扁。

    想不到,一拳下去,龙腾又鬼叫起来,且声音比之前更尖锐更刺耳。

    无奈之下,霜兰儿只得再次死死捂住他的唇。这次她不敢轻易松开他,捂了好长好长时间,生怕一放开他又会乱嚷起来。

    龙腾满眼委屈地望着霜兰儿,伸手指了指下面。

    霜兰儿不解,只道:“我放开,你别再喊了,行不?不就是打了你一拳,你至于嘛,算我怕了你了。”

    龙腾点点头。

    霜兰儿这才缓缓松开。

    龙腾长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拭去额边落下的汗珠,摇头道:“不是你打了我一拳,而是你那只手一直压在我那里,都快痛死我了。”

    那里?是哪里?

    略略一想,霜兰儿的脸突然烧得通红,只觉手掌间有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令她如遭雷击。那里该不会是指……想到这,她急速向后一退,直欲离开。不想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竟是直直朝后跌去。

    龙腾邪气一笑,猛地揽上霜兰儿不足一握的细腰,将她抱了回来。

    他的眼中有着戏谑的神色,那一刻霜兰儿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她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方才压住他的地方,分明只是……眸中多了两簇火苗,她恼道:“你耍我是不是,我明明只压到你的腿而已。”

    龙腾笑得无辜,“对啊,我就是指你压到我的腿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霜兰儿大窘,她以为是……

    龙腾美眸渐渐睁圆,面上作了然状,并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咦,你脸红了。哦——你脑子里竟想些不正经的——”

    “轰”的一声,霜兰儿只觉脑中都快炸了,脸烫得估摸着能煮熟鸡蛋,这个恶劣的男人,存心戏弄她。半是尴尬、半是不想理会这种纨绔子弟,她瞬间冷了脸,起身便欲离开。

    哪知龙腾双臂用力一箍,将霜兰儿牢牢固定在身前。如此一来,变成霜兰儿跨坐在他身上,两人贴近得几乎没有一点间隙。

    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不禁令霜兰儿脑中警铃大作。这样近的距离,他炙热的气息一浪接着一浪,尽数喷洒在她脖颈间,酥酥地痒。她的气息渐渐急促,心跳若擂鼓,浑身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半响,她才艰难地问道:“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瑞王府。”

    龙腾艳过桃花的俊颜愈来愈靠近,声音骨子都透出邪恶,“反正刚才我们已经亲过了,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

    “不——”

    霜兰儿的话还未说完,双唇已是被龙腾重重堵住。夜凉似水,晚风送香。他的吻十分霸道,侵略性十足,唇齿一点点深入。起先她死死咬住贝齿,不让他进犯。无奈这厮直接一掌捏住她的腰,她一惊,松了口,便给了他可趁之机。

    唇舌交缠间,他似愈来愈兴奋,动作愈来愈狂野,手臂搂得她几乎要断气。她只觉天旋地转,脑中却是清醒的,气得浑身似要爆裂开来。无奈始终挣脱不了他,只得任他轻薄。

    “放开她!”

    一声怒喝终打断这香艳绮丽的一幕。

    龙腾与霜兰儿同时一怔,趁着龙腾分神,霜兰儿赶忙推开他。

    黑夜中,金袍与淡黄的月色融为一体,来人手中提着一盏风灯,凭风而立。

    且听声音霜兰儿便知道身后是谁,她将头垂得很低。这种状况她真不知该怎么解释。龙霄霆不是正陪着秋可吟?怎会突然出现在这?这时候,她发觉自己更担心龙腾,他一个上阳府尹,四品官员而已,得罪瑞王只怕日后……

    龙腾倒是一副悠闲惬意的样子,慵懒地松了松微乱的长发,目光移向一脸铁青的龙霄霆,缓缓站起身,又掸了掸身上草屑,举手投足间皆是道不尽的风流优雅。碧湖冷月下,浅笑盈满眼睫,他轻轻唤了龙霄霆一声,“皇叔。”

    龙霄霆提起手中风灯,明亮的光线耀上龙腾绝美妖娆的侧脸,似为龙腾又染上一分桃红。龙霄霆面无表情,声音极冷:“少筠,你怎会在这里?皇兄近来身子可好?”

    龙腾轻捋耳边长发,笑道:“承蒙皇叔挂心,父王气色好多了,只是尚需静养。今夜皇叔大喜,父王不便出宫,由小侄代父聊表祝贺。”

    “是吗。”龙霄霆冷哼一声,又道:“那少筠此刻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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