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是棋子-《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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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转眸,淡淡道:“随口哄你,你也信?”
霜兰儿不置可否,“若你想当皇帝,当初被构陷,何必只身顶罪?被贬泸州,如何东山再起?少筠,我不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你想帮我夺回孩子?我绝不会再拖你下水。你不用再说,我不想听。”
有短暂沉默,寂静的屋中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谁的心正跳得凌乱。
龙腾的手微微颤抖,拨弄着袖口的南海珍珠,那样圆,几乎捉不住。她无条件信任他,哪怕他说这样残忍的话,她竟一点不信。可他没有退路,他知道她还想寻死,她想让他回祥龙国,她的心思他怎会不懂?
再抬首时,他眸中只余寒冰,字字都是嘲笑,“我当你有多清高,还是被我迷了魂。看要是我早些将你弄上床,你还不是服服帖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停一停,他突然揪住她的衣襟,手轻佻地抚摸着她的脸,一字一字说给她听:“你有没听过,以退为进?”
不等她开口,他继续道:“我父王与龙霄霆和秋家斗了这么多年,我若搅进去,那才是必输无疑。我父王做过什么,你当我皇爷爷真的一无所知?霜兰儿,不妨告诉你,阻碍我登上帝位的,根本不是龙霄霆,而是我父王!我父王狠辣有余,能力却有限,绝非帝王之才。再说,若我父王登基,何时才能轮到我即位?我不想像他那样,大半辈子担着太子虚名,一无实权,二需谨慎,真是度日如年。”
霜兰儿眉心一跳,身子微微颤抖。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隔山观虎斗!若龙霄霆斗不过我父王,皇位迟早还是我的。若我父王斗输,龙霄霆的野心亦在皇爷爷面前暴露。而我已然博得皇爷爷同情,再来便是信任!”
霜兰儿心中酸涩,强辩道:“如今你祥龙国都回不去。谈什么皇位?少筠……”她突然握紧他抚在自己脸侧的手,声音哀戚:“少筠,你别再骗我了,好不好?”
龙腾狠下心来,将她推远,冷漠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全,我只差两桩事便能成功。第一桩事,需立奇功一件。”他突然笑了笑,“筹谋多年,皆在我掌控中。有个人你一定听过。”
“谁?”霜兰儿下意识地问。
“李知孝!”
那一刹那,霜兰儿脸色变得雪白。与李知孝的婚宴,是她此生悲剧的开始,亦是整个谜团的开始,通敌叛国之罪,究竟李知孝与北夷国有何关系,而这一切跟龙腾……
龙腾深深凝视她,“你想想,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何时何地?”
霜兰儿的声音突然软弱下来,“新婚之夜我却被劫至瑞王府。我打晕桂嬷嬷逃出来,想出崇武门却没令牌,正巧遇到你的轿子……”
龙腾打断,“你有没想过,那么晚了,我出城做什么?”
霜兰儿不语,静静望着他,眼中只有空茫。
“北夷国是由几个部落合并,从中推选可汗,当时这名风吉可汗是主和派,想与祥龙国永久修好。可部落中有好战的贵族,他们争土地争钱争女人,烧杀抢掠。风吉可汗想尽办法打压好战贵族,维持边关稳定。好战贵族渐渐生了异心,联合兵变,刺杀风吉可汗,重新推举一位可汗,便是现在北夷国当权的佐部可汗。佐部可汗生性残暴,从此两国大小战火不断。边境将士,一半由庭澜统领,另一半则由龙霄霆管辖,这你应当知晓。”
霜兰儿点点头,她曾随龙霄霆巡视边疆,多少知道些。此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与李知孝有何关系,与你有何关系?”
龙腾摆出慵懒之状,嘴角抿成残酷的弧度,“那夜我去救李知孝,他的身份差点被秋景华识破。其实,李知孝是个假名,他是风吉可汗唯一的儿子,流落祥龙国。我早与他相识,布局多年,经商是为筹谋资金,储备药材是为助他政变。佐部可汗暴虐,主和派贵族怨声载道,若风吉可汗之子政变成功。将为祥龙国边疆带来长久的平安。龙霄霆善战,只是从战术上击退敌人。堡垒要从内部去瓦解,我若做成这件大事,是不是旷古奇功?!”
顿一顿,他轻轻吐出几字,“居大功返回祥龙国,若再抓住龙霄霆把柄。你说,皇位?是不是探囊取物!”
随着他话音落下,霜兰儿慌乱起来。
龙腾补充道:“那夜为掩盖事实真相,我派杀手销毁证据,偷天换日,用假尸体替换李知孝,将整件事情圆得天衣无缝。你被劫走是幸运,否则你也不会坐在这里。”
怔愣良久,霜兰儿极力想要镇定,发颤的手不停地理着衣襟上的流苏,忽地手上一用劲,细碎的珠子散落一地。她突然伏在桌上哭起来,热泪浸湿手背。
龙腾收拢五指,薄唇紧抿。他从未见过她失态地放声大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随着泪水喷发,绝望且哀恸。这样的哭声,令他的心狠狠揪起来。可唯有彻底绝望,才能新生。
良久,霜兰儿抬头时已没了泪意,“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人做内应,拿住龙霄霆的把柄,一举将他击败。没人比你更合适。”龙腾深深看着霜兰儿,“不过,你现在这副病恹恹懦弱的样子,是绝对不行的。给你两年,你必须学会骑马、射箭、学会搏杀之术,学会兵法布阵,届时我安排你易容。听着,每一样你都要好好学,别叫我失望!想想你的孩子,事成之后,天下之大,你带着孩子去哪都行。”
霜兰儿脸上尚有风干的泪痕,愣愣望着他。
龙腾面无表情,“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不恨龙霄霆?不想夺回孩子?”
霜兰儿不答,视线落在自己腕间齿印上。
龙腾瞥见,淡淡道,“哦,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咬你一口算便宜你了。”
她垂首,轻轻拂过身上大红嫁衣,拂过百年好合的绣花。
他开口解释,“你全身是血,换上嫁衣才好遮掩,否则四处被人盘查。”
她手指缓缓摩挲着胸前悬挂着的翠玉扳指,冰凉的触感,似冻到、她的心。刚欲自脖颈间解下。
他伸手阻止,“不值钱的东西,我早戴腻了。你留着随便玩玩。想扔了也行,不用还我。”
俯身,他靠近她耳侧。
冰冷邪佞的话语给予她最致命一击。
“别告诉我,你还是不愿相信。想知道你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夫君李知孝,其实是谁?”
再靠近一分,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侧。
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说出来,慢得好似凌迟,“风!延!雪!”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变得雪白。
默然低头,日影投在她脸颊上,愈见肌肤透亮,如白瓷一般,几缕碎发从额边垂落,却被冷汗腻在脖颈中。不想相信,此刻她也不得不信。
如果,单纯只是他帮她争夺孩子。她不会同意,她不愿连累他。
如果,只是一场交易。那么,她会郑重考虑。毕竟,各取所需。
往事如云烟,她突然想起……
记得被人陷害那夜,他轻轻一笑,慢悠悠地扣纽扣,好似他并没做错什么,而是其他人打搅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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