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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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既是逃跑,也没那么多讲究,方才怕姜琦记住那衣裳披风,不慎告诉谢珩,所以抱在怀里没穿。等离客栈远了,才找个僻静的地方,将稍显宽大的衣裳套在外面,裹了那烟青色的披风,将长长的帷帽戴着,瞧着没什么地方能露破绽,这才放宽心,问明官道的方向,骑马出了镇子。
才出了镇子没多久,迎面便见三匹健马如虎狼奔腾而来,为首的人墨色衣袍,身姿挺拔,不是谢珩是谁?他的身后跟着战青和岳华,各自衣袍猎猎,不过一眨眼功夫,便如飞掠过身旁,绝尘而去。
伽罗忍不住回头瞧着谢珩的背影,等他们远了,夹动马腹,疾驰向京城的方向。
谢珩到客栈之后会如何愤怒,失望?她不敢想象。
但为了谢珩,为了父亲和外祖母,也为她自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鼻中酸涩极了,眼眶中有温热的眼泪溢出,伽罗竭力不去想这场错过的结局,死死咬住唇瓣。
……
客栈内,姜琦惶恐不安的坐了许久,终于听到街市上传来蹄声,仓皇跑到窗边,便见谢珩带着两人纵马而来,直奔这家客栈。
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快步迎过去,在楼梯口跟谢珩相遇。
“拜见……”她话未说完,谢珩已然越过她,抬步进了敞开的屋门。
里头不见半个人影,唯有那银杏色的披风堆在桌上。
他心中一紧,厉声道:“伽罗呢?”
“傅姑娘走了。”姜琦匆忙跟进来,触到谢珩冷硬含怒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放低声音,“我醒来的时候,她跟我一道在这里,没半点损伤。她让我转告殿下,她那里一切无恙,无需挂怀。”说罢,才发现谢珩脸色沉郁得可怕,那双眼睛里如同渐渐凝结寒冰,一步步逼近她。
“你说,她走了?”
姜琦固然听过谢珩冷厉之名,却从未见过他这样铁青的脸色,不由再退半步,“是她自己走的。去对面买了衣裳,到后面买了马……”
“她去了哪里!”谢珩陡然厉声打断。
铁青的脸色,锋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隐隐有赤红的血丝浮现,握着铁扇的手上青筋微突,神情十分骇人。
姜琦一惊,心里咚咚狂跳起来,“她……没说。”
“买的什么衣服!”
“在包裹里,没看见。”姜琦惊魂还未定,被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屋里静得骇人。谢珩盯着桌上那件披风,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满怀担忧的疾驰过来接她,却彻底扑空,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走了,除了姜琦转述的那句话,再没留下半点东西!
她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从父皇突然驾临南熏殿的那天开始?南熏殿里的避而不见,昭文殿中的郑重托付,清思园里的疏离闪避,谭氏的提前离开……她特意挑铜石岭来登高,执意去承寿寺进香,是不是都在为离开而铺垫?可当中为何还会牵扯月神教,为何还有姜琦会被劫走?
种种疑惑、恼怒铺天盖地的卷过来,令素来冷静的谢珩几乎凌乱。
她走得太过突然,又仿佛早有预谋,她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那座东宫,还有他,就让她如此难以忍受,要如此仓促地离开?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突兀又隐蔽的离开!而他,扛着父皇那里的所有重压,屈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当着姜瞻父子的面表明态度,最终,却是要从姜琦的口中,得知她离开的消息!
她确实聪慧灵透,聪慧得连他都被轻易瞒过,被骗得团团转!
脑袋里几乎要爆炸,曾有过的丝丝缕缕的预感,猛然涌入脑海。种种担忧、恼恨、郁愤皆化作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谢珩蓦然低吼一声,挥拳重重击在桌上。
松木做成的桌面在他拳下应声而碎,木屑纷飞,茶壶瓷杯掉落,碎裂在地。
殷红的血顺着手背缓缓流下,姜琦怔怔瞧着满目赤红、形如煞神的男人,几乎忘了呼吸。旁边岳华紧握着拳头,不敢看谢珩从未有过的震怒神情——倘若她能劝阻伽罗,或者将伽罗的异常告诉太子,倘若她没被彭程干扰,自神幔下救回伽罗,倘若……
然而不会有倘若,傅伽罗走了,如她所猜测、担心的那样,只留下暴怒失望的谢珩。
她缓缓跪地,想说是属下失职,喉咙却是干涩,吐字艰难。
谢珩仿若未闻,赤红的双目盯着那袭披风,于震怒中寻到些许理智,哑声道:“她走了多久?”
姜琦惊恐之下,声音微微颤抖,“没有太久……”
谢珩猛然收拳转身,大步出了客栈。
问都不必问了,傅伽罗那样会隐藏,没在姜琦这里留下痕迹,即便问伙计她的去向,必定也是假的!
客栈门口三匹健马犹自喘气,谢珩黑鹰般飞扑上马,不发一语,窜出街市。
战青不放心,叫岳华护送姜琦回去,当即追过去,纵马紧随。
镇子不大,骑马疾驰片刻,便已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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