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能的理由-《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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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仅凭哲学的想法就否定事实的变化,也许,我们能够创造出一种新的婚姻呢?”

    我对与小池的未来还是抱有期望的。毕竟,这么美好的女性,我们之间这么美好的过往,没理由不对未来有所期待。

    “你无法承受变化,我也无法确定自己的走向。”她说到:“你离开社会关系就无法自处,至少现在的你是这样的。我不愿意尝试当年我妈的路。”

    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关于她父母的。当年她父母可以说是金童玉女,当年的爱情是冲破了许多障碍的,超越了当年的现实规则。她母亲是地道的上海人,虽说不算大家闺秀,也算是小家碧玉。从小接受的教育,也算是正规而洋化的。

    大学毕业后从单位离职,原因是接受不了某官二代的骚扰,不愿意嫁给一个粗俗的人。她追求的爱情终于来了,小池的父亲,一个来自于温州的穷小子,在上海倒腾货物的人。

    这个穷小子将上海小姐带回温州,可想对双方父母的冲击之大,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分。小池的舅舅差点用武力解决小池的爸爸,但架不住妹妹喜欢,也就没招了。

    当年,小池的父亲有两个优点:帅和会说。按小池的回忆,她父亲帅这是肯定的,直到现在,也算是风度翩翩。会说话,这是最迷她妈妈的地方,情话如诗如蜜,哪个女人抵挡得了?

    会说话,也给他的生意带来好处,他是个优秀的推销员。他们的生意也一天天成长,钱越来越多了,生活却起了变化。小池的妈妈是冲着一个浪漫的目标而来,而小池的爸爸却带给她一地鸡毛。

    “最开始,也不算是我爸的错。毕竟,一个追求风花雪月的上海小姐,是无法与一个贫困的原生家庭长久共存的。我妈在与我爸的家庭中,这个矛盾最为明显。”

    虽然按小池原来的说法,她父亲是因为外面有人才离开她妈妈的,这肯定是她父亲的错。但毕竟是亲生的父亲,她对父亲的责备也是有底线的。亲人之间最多的底色,是理解。

    “最开始,我奶奶一家对母亲的到来是欢迎的,甚至是有些得意的。毕竟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娶了上海小姐。但后来的发展,就起了变化。”

    她父亲一家兄弟姐妹众多,唯一发财的就是父亲,所以,当她父母发财后,要求资助的、安排工作的、甚至要分股份的人,越来越多,这就造成了她妈的不满。

    婆家人一众挟持下,她父亲的立场开始动摇,也觉得她妈妈不近人情。但对于她妈妈来说,家产是夫妻共同挣下的,其他兄弟姐妹要资助可以,这是人情。但其他兄弟姐妹简直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公然来分财产,就难以容忍了。

    她父亲在与兄弟姐妹的纠缠中,基本还算是站在他妈妈的立场的。但是当老奶奶亲自出面施加压力,再将这种矛盾引向小池的妈妈时,冲突就不可调和了。

    吵闹、分居、面和心不和,一切的事由就开始了,渐变到质变。她父亲在压力下,没能够守住当年的诺言,没能够继续坚守当年的爱情。他逃了,找了一个听话的年轻的平庸的女人,过那种油盐平安的日子去了。

    “当你想超越自己的阶层时,你得想想,你能否超越你自己的家庭和过去。”这是小池的总结。

    她父母的悲剧,造成了今天,城市婚姻中,对凤凰男和凤凰女的警惕。有很多农村家庭,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能干优秀的子女,期望这子女飞黄腾达,将全家人带入幸福的生活。但这样优秀的男人或女人,在城市中找对象,是会引人警惕的。因为,他的原生家庭,会是他一生的拖累。

    人往高处走。凤凰男女们冲出贫困看到更大的世界,当然对自己的未来有希望和设计。他们追求爱情,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但他们又无法抛弃对原生家庭的责任,不光是因为亲情、同情,更多的是道德绑架和责任。

    当你的姐妹在你面前哭诉她当年怎么节衣缩食支持你时,当你的父母在你面前回忆当年全家怎么集中力量培养你的时候,当你的发小在你面前回忆当年怎么帮你打架揽过的时候,你有这个勇气拒绝他们吗?

    道德已经存在几千年了,父母的恩情必须按父母的意思来回报。责任追随你的一生,你要把自己家财产当成老家人的公共财产,把兄弟姐妹的家人当成自己家的人。但这样下去,对配偶是极端不公平,因为,当年你追求他的时候,说好了是要建立美好的二人世界的。

    与凤凰男凤凰女结婚的危险在于,你的家庭,将是对方一家人的共同家庭。你的男人,不仅仅属于你,他属于众多向他索取的人。

    我忽然想到,我也算是一个凤凰男吧。当然,真正的凤凰男是李茅。好在,他父母就他这一个孩子,他父亲还严格按照旧时的礼节生活,他父母还能够保持体面和尊严,并且能够养活自己。最重要的是,他父母并不奢望来北京跟他们一起住,这很关键。他父母虽然在农村,但并不算贫困,仍然算是农村的中产阶层,他父亲读的圣贤书,让他保持了独立的人格,而她母亲,是爱儿子的,因为没有其他孩子,她不会将这份爱,分给其他的人。

    我来作几个假设,如果任意成立一个,李茅和然然的婚姻,将困难重重。

    假设一:李茅的父母有旧式大家庭的梦想。他们是不是想搬来北京,和李茅然然一起住?如果这样,然然的处境,她能够忍受吗?凭什么?一个自立奋斗的美女,要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凭什么?在旧式家庭中,李茅的结亲是不是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妄想?以翻身奴隶的姿态,时不时地给媳妇脸色,然然能够忍受吗?李茅如何协调?

    假设二:李茅有兄弟姐妹。资金资助是少不了的,借住在家也肯定会发生,管了上一代还要管下一代。因为从兄弟姐妹的眼光来看,自家兄弟过的日子,就是自己可以追求的目标。恨不得把多家合成一家过。怎么办?只好希望父母也住在李茅家,然后,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已父母作为李茅的当家人,名正言顺地住进来,脸无愧色地索取。然然凭什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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