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开旅行-《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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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时修是昨天出院的,出院时正遇到刘江红去复查。他并没有对刘江红说实话,只说是来看一个同事。
刘江红见到他特别高兴,非要邀请他到家里去坐坐。宁时修盛情难却,更何况他刚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对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变得格外宽容起来。
也就是昨天,他凑巧接到了陆江庭的电话,这才知道,许冬言真是奔着他去了s市。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非常生气,可是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却觉得这样安排或许也不错。
毕竟,如果自己不能给她幸福,那把她的幸福交予一个靠得住的人也好,而陆江庭肯定是那个不二的人选。可是……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左胸的位置,怎么那种难耐的感觉还是那么清晰呢?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回过头,看到宁志恒正推门进来。
“还没睡呢?”
“嗯,刚回来,把工作的事情处理一下。”
“什么时候处理不好啊?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宁时修问:“您跟温姨说了吗?”
“你放心,冬言不知道,她妈妈也不会说的。”
宁时修点了点头。
宁志恒叹了口气:“找到合适的供体,手术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这样……爸心里不好受。”
虽然宁志恒并不赞同宁时修和许冬言交往,但是他当初的不赞同是一回事,此时儿子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而主动放弃又是一回事。
宁时修怕拖累她,怕她会因自己而不幸福……这种顾虑看在宁志恒这个父亲的眼里,怎会不刺眼?宁志恒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不如就叫冬言回来吧。我瞧着那孩子不是个不懂事的……”
“爸。”宁时修打断他,“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宁志恒看着他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听你的。”
新的杂志一上线,许冬言的工作就更加忙碌了。为了支撑起栏目内容,她需要像以前那样去各个地方跑报道。
n市正在建一座跨江大桥,陆江庭亲自帮她联系了那边项目的负责人。几次电话采访之后,许冬言认为这个报道可以长期跟进,就打算去一趟n市。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责编自己去,最多再带一个摄影师。但是这一次,身为老板的陆江庭却说要跟她一起去。
部门的同事听说之后打趣许冬言:“冬言啊,你要是总有差出可就造福兄弟姐妹了,至少老板不在的那几天,我们还能少加加班。”
早在b市时,许冬言就听怕了那些闲言碎语,这才刚换了个环境,她不希望又像过去那样。
她不能指望着同事们自觉地不开这种玩笑,只能含蓄地提醒陆江庭:“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跟之前不一样了。后来长宁的项目都是我一个人在跑,连摄影师的活儿都自己包了。”
陆江庭是多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话?”
许冬言连忙否认:“没……没……没有,真没有。”
陆江庭见到她窘迫的样子不禁笑了:“我是跟你一起去,但我们去那里的任务不一样:你是负责采访,我是负责谈合作。国内几个大的设计院,长宁无疑是龙头老大,但目前为止,长宁还是只接受卓华的独家报道。n市这家设计院目前也是国内实力领先的设计院,在最近几次政府招标中表现都很不错,所以公司决定把这条线做得长远一点。我这个小公司的老板在人家眼里虽然不算什么,但亲自跑一趟至少表明了我们的态度。再者,这次我带着你去,把你介绍给他们,以后你自己再去开展工作也会顺利很多。”
许冬言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原来这样啊,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陆江庭双手环胸看着她:“你就为这事找我?”
“嗯。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冬言!”陆江庭叫住她,见她回过头茫然地看着自己,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你和时修还好吧?”
陆江庭的话像根针一样扎在了许冬言的心上。如果说离开前那场吵闹大家都说的是气话,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气话也都成了现实。可是陆江庭为什么问这个?难道,陆江庭知道宁时修现在的状况,他真的和刘玲在一起了?
见许冬言低着头不说话,陆江庭说:“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可许冬言却说:“应该算是……分手了吧。”
看到她落寞的神情,陆江庭突然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此时是不是应该去安慰她,又要怎么安慰她。
许冬言比他印象中坚强了很多,她很快就收敛起情绪,耸耸肩膀说:“我先去干活了。”
陆江庭回过神来,点点头:“去吧。”
第二天,许冬言拎着简单的行李和陆江庭一起坐公司的车去机场。路上堵得厉害,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中看着陆江庭说:“陆总,您别急啊,就这一截堵,过去就好了,我们肯定能赶上飞机。”
陆江庭点点头:“不急。”
正在这时候,许冬言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的来电,她的心跳蓦然就漏了一拍。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喂?”
“冬言啊。”
原来是温琴,许冬言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隐隐浮出一丝失望:“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好些天了,也不主动来个电话。”
许冬言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司机师傅正好也看向她。也是,车里太静了,温琴又是标准的大嗓门,整车的人包括陆江庭在内,大概都能听得到她们母女俩的对话。
冬言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跟您发短信了吗?挺好的。”
“哦。”温琴犹豫着问,“你……五一回来吗?”
“才三天假,不回去了。”刚说完,她又觉得温琴的话有些怪怪的。
温琴一直不像别人家妈妈那样会限制女儿的事情。以前许冬言在外地上大学时,别说“五一”只有三天假,就是“十一”七天长假,她也不会要求冬言回家,只会问冬言需不需要钱出去玩,再嘱咐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而今天,她却突然专程打电话来问这个,冬言立刻就起了疑心:“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温琴还是支支吾吾的:“就是……时修他新交了个女朋友,“五一”要带回家里来,我先跟你说一声。”
一瞬间,许冬言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猜得一点都没错,温琴并不是要催着她回去,相反是怕她回去。怕她回去见到不该见的人心里难受。可是现在,她只是听听都觉得很难受了……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直到手背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一只修长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她抬起视线模糊的双眼,那是属于陆江庭的手。
许冬言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然而这一路,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她却再没有说过话。
到了n市,去酒店的路上,陆江庭对她说:“一会儿我要先去拜访一下这一期工程的项目负责人,之后他们安排我们去工地,晚上还会有个饭局。你现在先回酒店,我那边办完事后顺路接上你去工地。晚上的饭局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许冬言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我没事。”
陆江庭笑了笑:“没事当然好了,但跟我就不要说什么谢谢了。”
陆江庭这一去又是两个小时,直到午饭时间都还没有回来。但是许冬言却收到了他的短信:“你好点了吗?或者,我们把行程往后延一天。”
别人或许还不了解,但许冬言却知道陆江庭非常忙,从现在到半个月后的日程基本上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在他面前失态已经够丢脸了,她又哪好意思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他的工作?
她回复说:“不用,我真的没事了。”
陆江庭说:“那我晚点去接你,你自己先吃饭。”
许冬言回了一个“好”,可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站在窗前,看着大厦下面的车水马龙出着神。他现在在干什么?在工作,还是也在趁着工作的闲暇之余对刘玲嘘寒问暖?
这个想法把许冬言吓了一跳,她怎么会用了个“也”字?
没多会儿,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陆江庭的短信:“一定要吃午饭。”
许冬言疲惫地笑了笑:“你这会儿不忙吗?”
“忙,忙着吃饭。”
“应酬?”
“嗯。你去吃饭,一会儿告诉我吃了什么。”
许冬言静静看着这条短信,突然有点想哭。这个时候还会关心她吃不吃得下饭的人,竟然只有陆江庭了。
酒店二楼有家西餐厅,许冬言穿衣服下楼,点了一份意面,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江庭。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了消息过来:“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的。”
许冬言不由得一愣,其实她只是随便点的。
他又问:“是二楼那家吗?”
“是的,你来过?”许冬言回复说。
手机安静了下来。
许冬言百无聊赖地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听到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然后那个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抬起头,来人正是陆江庭。
许冬言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应酬完了?”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陆江庭耸了耸肩说:“反正时间也不宽裕,下午还要去趟工地,我提前离开他们也能理解。”
许冬言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你跟工地那边打个招呼,我一个人去就行。晚上你再去参加饭局也一样的。”
陆江庭笑着伸手替她加满柠檬水:“我得回来监督你吃饭。”
许冬言也笑了:“再也找不到你这样的老板了,忙工作的同时还得照管失恋的下属。”
“是吗?”陆江庭微微扬眉,声音压低了几分缓缓说道,“那就好好跟着我吧。”
许冬言的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陆江庭,他依旧目光和煦地看着她,就如过去一样。
工地距离市区有三十几公里的车程,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长江边上一个施工点。
这座跨江大桥已经初具规模,据带他们参观的工程师说,这座桥在两年后就可以正式通车,届时城市交通压力会得到极大缓解。
陆江庭听他介绍完,点了点头说:“李工,我们能上去看看吗?”
“可以,您跟我来。”说着,他戴上安全帽,把手上另外一顶递给了陆江庭。
陆江庭接过帽子没说话,跟着他走上简易楼梯,却在那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帽子戴在了许冬言的头上。许冬言刚想推辞,却见陆江庭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
霎时,许冬言觉得自己脸红了。她连忙低下头,听凭陆江庭替她戴好。
上到桥面上,那工程师回过头正要继续介绍,才发现帽子竟然戴在了许冬言的头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啊陆总,之前他们告诉我只有一个人来,我就备了一顶帽子,刚才已经让他们回去拿了。”
陆江庭连忙说:“没事,我们就在边上拍几张照片。”
拍好照,又做了个简短的采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李工看了眼手表说:“陆总,咱现在就得往城里返了。这会儿路上正堵车,到市区也要七点多了,廖总还等着您呢。”
陆江庭点点头:“也差不多该走了。”
李工又说:“如果您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就让许小姐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冬言连忙道了谢。
陆江庭说:“以后我们小许有的是麻烦您的地方。”
李工迅速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说道:“陆总太客气了。”
离开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车子载着三个人飞速地朝着市区驶去。走了十几公里,穿过了荒芜的城郊,隐约可以看得到不算远的市区。
许冬言望着窗外出神,原来白天显得有些灰霾的城市夜晚在霓虹的点缀下竟然会这么漂亮。
她看到远处有一段连绵不绝的霓虹,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车里的人闻声都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李工笑了:“那个啊,那是n市最有名的地标。虽然不是建成最早的,但却是n市最重要的一座桥。如果没有它,用不了半小时n市的交通就得瘫痪。”
车子渐渐驶近,刚才还看不真切,此时已经很清晰了:那是一座悬索桥,远远地看去,像是一个大写的“m”形,横跨长江两岸,气势磅礴地挺立在江涛之上、暮色之下……这种感觉很是令人敬畏。
提到自己的专业,李工来了兴致,继续道:“这桥漂亮吧?全长15.6公里,跨径1680米,索塔塔身高322.286米,绝对是世界级的!”
许冬言虽然不是道桥设计出身,但是接触得多了,也知道什么样的设计才算厉害、什么样的设计算普通。听到李工介绍的这座桥,许冬言不禁感叹:“设计这桥的人真厉害。”
李工笑了:“还有更厉害的,这桥的设计师相当年轻,今年也就三十出头,设计这座桥的时候他才刚刚从加州伯克利完成学业回国,这是他回国后第一个独立设计的作品。”
提到加州伯克利,许冬言不禁一愣:“这位设计师是……”
“我的一位师兄。不过是本科时候的师兄,后来人家就出国读书了。他现在在业界很有名气的,你们一定知道的。”
答案隐隐浮上心头,许冬言还是追问了一句:“谁?”
“宁时修。”
听到“宁时修”三个字时,许冬言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痴痴地看着窗外,看着那座耸立在城市中央的桥,仿佛那就是他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沉默着。
坐在前排的李工还在津津乐道地讲述着那座桥的历史和那个让他钦佩的优秀师兄,却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的两个人早已神游方外。
许冬言默默地看着窗外出神,而陆江庭就坐在李工身后看着出神的她。
或许这世间所有不成形的爱都是如此:她爱你时,你身不由己;你爱她时,她却已走远。
没多会儿,车子就汇入到市区的车龙当中,车速慢了下来。司机打开车窗透气,车外的喧嚣一瞬间灌入了车内。
陆江庭趁着这个时候,低声对许冬言说:“一会儿的饭局你可以不去的。”
许冬言这才回过神来:“我没事。”
李工似乎听到了陆江庭的话,连忙说:“许记者当然要去啊,以后免不了麻烦许记者,所以今天一定要和许记者好好聊聊。”
许冬言有点不自在:“您叫我冬言就行。”
李工摸着脑袋笑:“也是,叫名字更亲切。”
然而这天晚上,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陆江庭的小助理,那个叫冬言的小姑娘,不爱吭声却酒量惊人,当一桌的男人都已有了醉意的时候,她却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喝。
只有陆江庭知道,她恐怕是麻木了,对任何事情,包括酒精在内。可是等她醒来时,那些本该出现的不适感并不会因此而减少一分一毫。
果然,在回去的路上,许冬言就在路边的树下吐了好久好久。
初夏的晚风袭来,有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场景似曾相识,她的眼泪越发收不住了。
陆江庭递上一瓶水,许冬言没有接。酒精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在寂寞的夜色下,在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面前,她真的,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哭了起来。
就像很多醉酒的人一样,后面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不记得陆江庭是如何把她弄回酒店的,也不记得自己整夜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更不记得陆江庭在她房间里呆坐了多久……
但是自那以后,许冬言却再也没有提起过宁时修。宁时修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过去,也是她不敢触及的幻想。她选择忘记,选择让工作来填补所有的空虚。
不知不觉间,这个让人伤感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然而许冬言还没来得及去感受短暂的秋天,公司里就出了事。
传统媒体的市场越来越差,这个情况许冬言早在卓华时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一年,就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据中国广告协会报刊分会和央视市场研究媒介智讯最新发布的《纸媒广告市场分析报告》称,今年前三季度,传统媒体广告刊登额降幅已经扩大到了8.2%,其中电视广告下降5.1%、广播广告下降1.2%,而状况最为严重的杂志报纸广告,降幅扩大到40%。
在这种大市场环境下,中庭远旗下的产品销量虽然还算是不错的,可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公司高层开了很久的会,最终决定将几份杂志停刊,其中就包含了许冬言负责的那份杂志。
陆江庭为此找到了许冬言。他说:“虽然杂志停刊了,但是电子版还要继续发行。不过这个组里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在征求大家的意见,你是愿意继续做道桥相关的报道,还是想换一个领域尝试一下?”
如果离开了道桥这个领域,她和宁时修之间唯一的纽带也就断了。
想到这里,她没有深想:“我想继续做这方面的报道。”
陆江庭看着她顿了顿说:“公司里的情况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我们的主流是经济和贸易,只不过因为我以前积累了不少道桥这方面的资源,才勉强说服其他两位老板加了这方面的内容。可是现在因为卓华这种大公司有政策的庇护,我们的生存空间很小,这个领域的产品会慢慢地被公司边缘化,你确定不考虑早点跳出来吗?”
许冬言看着陆江庭,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喜欢现在的工作,也喜欢这个领域。”
陆江庭看着她良久,耸了耸肩说:“好吧,其实我也喜欢。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喜欢’,我也不能让这块内容从公司的版块中消失。”
许冬言笑了。陆江庭很久没有见她这样笑过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久之后,许冬言就发现许多新兴平台的电子杂志在一夜之间冒了出来。广告铺天盖地,逐渐成了一个品牌。后来她在这些电子杂志中找到了一些自己最近交上去的稿子。她原本也不清楚那些稿子会用在哪里,只是每个月都按照陆江庭的意思去准备。直到此刻,她才大概了解到,这些或许都是中庭远的产品,新产品。而其中宣传最多、下载量最多的,除了“经济新天下”,就是刊载着许冬言稿子的“道桥新风向”。
原来早在新公司成立之初,以陆江庭为首的公司高层就决定要做两手准备。对于传统纸媒大家都有经验,事实证明做得也不错,但是市场大趋势如此,新媒体平台必将取代传统媒体,当初决定继续做一段时间的杂志也只不过是为了替之后推出的媒体平台投石问路罢了。
其实,无论是什么形式,内容都还是一样,只不过是载体变了。当然许冬言的工作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她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采访和写报道上了。
本以为是探不到底的下坡路,没想到却意外地峰回路转,公司成功渡过了难关。
在后来的一次小型庆功宴上,许冬言又醉了,而这一次她是开心地醉——这是她工作几年来,第一次为自己维护了这份工作而有点骄傲。当然这晚的英雄只有一个,在同事的笑闹声中,她看到陆江庭还是一贯的淡漠从容的表情。
庆功宴持续了很久,到半夜才散,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许冬言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打算去门口打车,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的陆江庭。
送走了众人,他回头对她说:“走吧。”
许冬言喝得晕晕乎乎的,上车没多会儿就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离开b市的这大半年,她经常失眠,再累也睡得特别浅,还总是伴着梦魇。可是没想到,这半年来的第一个好觉竟然是在陆江庭的车里。
不知睡了多久,许冬言被一阵短促而压抑的咳嗽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陆江庭的肩膀上睡着了。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司机早已不知去向。
所有的睡意和酒意都不见了,她连忙弹了起来,抹了抹嘴说:“不……不……不好意思啊。”
陆江庭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她,听到她道歉,神色似乎很愉悦:“看来这小毛病还是没治好。”
许冬言干笑了两声。
陆江庭推门下车:“既然醒了,就回家睡吧。”
许冬言在她身后龇牙咧嘴地摸了摸额角,也跟着下了车。
陆江庭又回过头来说:“我觉得你那小毛病不一定要改,这样挺可爱的。”
许冬言不由得一愣:他怎么总是抓着她口吃的毛病不放?再一抬头,陆江庭却已走进了单元门。
到了10楼,临分别时,陆江庭突然停下脚步:“那个……”
见他有话要说,许冬言也不着急进门,等着他说下面的话。陆江庭想了想说:“我下周想回一趟b市,你……愿意陪我去吗?”
回b市,还是陪他去,这是什么意思?许冬言怔怔地站在门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江庭见状又补充道:“是这样,我在b市有个项目要谈,正好顺便约了市里负责城市规划的人想做个采访,是关于市政交通和土建一类的。”
原来如此。许冬言笑了笑:“如果需要我去,那我就去。”
陆江庭点点头,又说:“其实,如果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
许冬言有点不解:“那你是需要我去,还是不需要我去?”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陆江庭笑了:“好吧,明天我让秘书订机票。你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
宁时修没有给自己放太久的假,出院不久后就回设计院上班了。因为他的情况特殊,领导建议他将援疆的项目交给别人去做。其实领导原本就不想让他接这个活儿,单从技术方面考虑,那边的工程也不是难事,让宁时修负责这个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但是宁时修自己主动请命要去,院里当时正好也没有其他急难险重的项目,没理由拒绝他。
但是眼下,他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再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工作,院里就想给他安排一些顾问专家类的活儿,负责指导新人设计。但他还是拒绝了,而且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答应暂时不出差,留在b市,但项目他是要跟到底的,而且有需要的话,他还是会配合出差。
刘玲听了宁志恒打电话跟她抱怨这些时,也气得够呛:“他的情况要多休息,现在哪能由着他这么糟蹋自己?”
宁志恒叹气,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说没用。刘医生,要不你劝劝他,他最听你的了。”
如今的刘玲不光是宁时修的老同学,还机缘巧合地成了他的主治医生,所以在宁志恒眼里,刘玲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必须要服从。而且他早就知道,刘玲在宁时修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您说哪儿的话!”
“知子莫若父。他这臭小子,在意的人没几个,除了我就是……”说到这里,宁志恒的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竟然是许冬言。他顿了顿继续说:“除了我就是你了,所以你说话比谁都好使。”
“我再劝劝他吧……”刘玲若有所思地应着,脑子里却在想着他真的还那么在意她吗?
见刘玲不再说话,宁志恒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他说错什么了?把刚才的话来来去去地想了一遍,他突然意识到,如今的宁时修已经不是当年的宁时修了,无论他本身多优秀,但因为这病,又有哪个女孩子会愿意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呢?他那样说,刘玲自然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宁志恒除了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心痛,甚至还对刘玲生出一点点怨气。可是刘玲毕竟还是宁时修的主治医生,于是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刘医生,你别介意啊,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刘玲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哪儿会介意?您放心吧,叔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换个心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愿吧……以后免不了麻烦你。”
“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我想周末去家里看看他,顺便……劝劝他。”
宁志恒喜出望外:“好啊!你看几点方便,我让司机去接你。”
约定好时间,送走了宁志恒,刘玲不禁又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太完美的事情,宁时修真的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得了这个病,还是个不治之症。
周末时,刘玲如约到了宁时修家。她是跟宁志恒约的,宁时修事先并不知道,但见到刘玲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简单地跟她打着招呼:“来了?”
刘玲笑了:“嗯。你刚起来啊?”
“是啊。”宁时修挠了挠头发,脸上还有着惺忪的睡意,“我爸呢?”
“刚出去了。”
宁时修轻笑一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新鲜的牛奶,喝了几口。
刘玲说:“你这样对胃不好。”
宁时修看了她一眼,仰头又喝了几口,把空了的纸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习惯了。”他不经意地抹了抹嘴。
刘玲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也就没再多说。她耸耸肩站起身来,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我第一次来,你不带我看看?”
“好啊,看看。”宁时修指了指客厅旁边的两道门,“那是我爸的房间和书房,我的在楼上。”
刘玲笑了:“可以上去看看吗?”
“当然。”
刘玲得到允许先上了楼,宁时修懒懒地跟在她身后:“左手第一间是我的房间,里面那间是画室。”
“右边这间呢?”说着刘玲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那间房门的门把手上。
“别!”
其实刘玲并没有想要推门进去的意思,但也完全没想到宁时修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宁时修低头轻咳了一声:“里面那间是画室。你不是一直要看我的画吗?”
刘玲笑了笑:“藏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肯让我看看了。”
“不是藏,就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宁时修快走了几步,走到她前面推开了画室的门。
刘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右手边的房门,跟着他走进画室。一进去她不由得笑了:“太没诚意了吧?”
画室里除了一些工具,竟然一幅作品都没有,看样子像是被人刻意收拾过的。
宁时修愣了愣说:“哦,我忘了,我住院期间我爸让人收拾的,出院后他都不让我画了。”
“对,有空你还是要多休息。不过画画也是培养性情,你自己把握好不要太累,也可以画。”
宁时修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玲做出很失望的样子:“怎么办呢?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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