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君王从此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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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李兴换上了那套崭新的衣袍和鞋袜,伸手将一旁破衣烂衫中的那袋碎银子放入怀中。

    “记得早点回去,别让你母亲担心。”

    “多谢李叔关心。您也…”话说了一半,李兴很识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出了矿区,走在熟悉的山道上,李兴脚步轻盈,身前身后都是一同出矿区的劳力,但人数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人。

    走了一个多时辰,李兴脚步停在山间一处茶棚。

    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李兴心中估计,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出了这片茂林的山林。

    头顶艳阳,腹中饥渴,李兴犹豫了片刻,径直朝着茶棚走去,向掌柜的老汉打了一声招呼。

    要了一碗清凉的茶水,咕噜咕噜连续喝了两碗,还要了两个大馒头。

    茶棚掌柜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一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帮着老汉照顾客人。

    吃干抹净之后,李兴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递到桌子另一头。

    “小囡囡,你和爷爷今天可是赚了不少钱呀。”

    小姑娘回头一笑,十分开心地朝着李兴露出一对小虎牙,又递来一碗凉茶。

    转身收起桌角那一块碎银子,递到自己爷爷手中。

    李兴眼中带柔和的笑意,当目光落在小女孩那双手上的时候。心中正在迟疑,“这手不似女童稚嫩的小手。”

    李兴不疑有他,端起茶碗,刚递到嘴边,就看到碗中茶水不断泛起涟漪,身后不远处传来马蹄嘶鸣的声音。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后,车辙压过山石地板的声音清晰传到李兴的耳中。

    李兴好奇地回过头,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数道白光从他眼前划过,飞冲向不远处的那队车马。

    冲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前蹄被划破,两匹马惨嘶一声,连人带马一同朝前划去,在山道上划出四道极长的血迹。

    两名锦衣男子匆忙从地上翻身站起,朝着四周警戒。

    其中一声高声喊道,“何人?竟敢偷袭封家的车驾!”

    骤然出现的偷袭,惊得马车在地上划过两道极深的车辙痕,整个车身都在不断摇晃。

    幸亏车夫是一个臂力极其了得的人,拼力扯住缰绳,才将驾驭的两匹马拉住。

    “发生何事?”马车中传来一个少年清冷的声音,语气中多少夹在着一丝不悦。

    “公子放心,只是一些拦路小贼。”

    护卫在马车一旁的一名锦衣男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山道拐角处的茶棚,温声回答道。

    “尽快解决。”

    “是。”

    锦衣男子右手一挥,带着六、七名护卫朝着茶棚的方向纵马而去。

    留下的七、八名护卫留守在马车四周,警惕的注视着山道两侧的山林。

    突遇拦路劫杀,李兴已然被吓得不轻,和茶棚里其他几人一样,连忙朝着山林中狂奔,不敢再停留此处。

    长剑出鞘,寒光骤起。

    茶棚老汉和那小女孩从木桌下抽出长剑,纵身飞跃,直接冲向纵马而来的六、七名护卫。

    两人身影极其诡异,转瞬间就出现在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护卫身旁,身后留下两道残影。

    两人手中长剑划破虚空,骏马的马头直接跌落,鲜血如泉涌一般喷洒向空中。

    由于冲跑的速度极快,马身还保持着继续向前冲击的姿势。

    望着面前这两个,全然不似老头和小孩。

    领头的护卫急忙勒紧缰绳,谨慎的询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竟敢劫杀封家的人!”

    为首的护卫首领,直接摆明自己的身份,就是希望可以通过封家的身份,震慑对方,让这些拦路劫匪知难而退。

    “封家?我们就是专门劫封家的货。”

    山道一侧的密林中,快速闪出六道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说话之人正是拦在马车去路正前方的老汉。

    护卫首领再次看去,此时的老汉那有佝偻的身影,待撕下人皮面具之后,护卫首领惊呼出声。“竟然是你们!”

    “仲叔,怎么了?”

    马车中的少年等的有些不耐烦,掀开了车帘,见围住去路的悍匪,也是眉头微皱。

    当看到站在正前方的老汉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也是心中一颤,右手紧紧抓住车帘,身形一晃,差点没有站稳。

    南安九盗,盗首的画像早就挂满了南安府的各大城池,面前男子的相貌和那通缉榜上的王元江如出一辙。

    ......

    李兴穿过茂密的山林时,已是一脸狼狈,身上崭新的衣袍沾满了灰尘和枝叶,裤脚上还有好几道划痕。

    而这些伤在李兴眼中都算不得什么,若不是要隐藏身份,那些小贼根本算不得什么。

    望着渐渐西斜的天色,李兴伸手入怀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长出了一口气。

    环顾一周,认出回村子的方向,李兴朝着西面而去。

    回到“赵家村”,已是日落西山。

    一阵又一阵阵犬吠,鸡鸣进入李兴耳中。村里的孩童们正撵着自家的黄狗和小鸡在院门口嬉闹。

    “大兴哥哥,等我长大了,也和你一起去山里干活。”

    “大兴哥哥,山里好玩吗?”

    “许家大郎回来了?”一个浆洗完衣物的妇人左手环抱着一个装满浆洗好衣物的木盆,右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童从李兴身边走过。

    那小童十分调皮的扯了扯李兴破出一个洞口的衣裤,小手还时不时戳了几下。

    李兴只得尴尬的应了一声,右手摸了摸孩童的小脑袋,笑道,“回来了,”

    听到李兴的回答,妇人虽然面带笑容,但眼底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担忧,微微侧头朝着村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入村的小道上空荡荡,视野尽头已然是一片灰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山林树木。

    许平家是一个两进院落的砖瓦房,前院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厢房,两兄弟一人一间。

    庭院正中有一棵参天的老槐树,树根处是由灰白石块垒砌一圈的石栏,石栏外盘卧着一只老黄狗,正在打盹。

    李兴从许平的叙述中得知了这个家的具体情况,后院是主房,自从许平父亲在矿区意外死后,后院就只独居着许母。

    李兴顶替许平身份之后,每月都会回来一次,就是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

    先前许平在矿区搬灰白石,弟弟许安就在前院厢房中读书。

    攒下一些钱财以后,为了可以让弟弟可以有一个好的读书环境,许平特意将弟弟送到县学。

    就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不要像自己一样,用苦力赚钱。

    “哥,这几天先生有事,我,我们就休息了几天。过两天我就回县学。”

    许安眼中尽是欢喜,这次回家可以见到自己的哥哥,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一月,县里的学堂放假六天,月初、月中、月末各三天。

    之前好几次,许安每次回来只有母亲一人在家,这次回来可以遇到哥哥,心中着实很开心。

    许平从矿区获得的月银,一大半都用来供养自己弟弟读书学习。还有一小部分就是许家的吃穿用度。

    “你这臭小子,最近书读的如何?”

    李兴拍了拍自己弟弟宽大的肩膀,笑道。

    “还好啦。最近先生教的,我都学会了。”

    拉着许安的手臂,两人一同返回院子。

    刚进院子,李兴朝着后院大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跟着说话的声音,李兴踢了一脚还在打盹的老黄狗,朝着后院走去。

    “平儿回来了?”

    后院传来一个老妇人喜悦的声音,“再等会,饭菜马上就好。”

    “好嘞。”

    以免被母亲发现自己衣袍上的划痕和破洞,李兴先回到自己的屋中换件旧袍子。

    在进门的前一刻,将怀里的一袋碎银子丢向弟弟。

    “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银。你拿出你的用度,其余的一会全部交给娘。”

    “好的,哥。”

    许安看着手里还有温度的一袋碎银子,眼中有些湿润,一抹泪花涌出眼眶。

    右手紧紧抓住袋子,注视着李兴迈入厢房的身影。

    月明星稀,黑夜笼罩整片天际。赵家村烛火点点,成为一片黑暗中的一抹亮光。

    “许平”一家三口坐在老槐树下用晚饭,老黄狗盘坐在许安旁,嚼着许平丢过来的半个馒头。

    “娘,你要多吃点。只要您能够好好的养着身子,到时候让许安接您去安南府享福。”

    “平儿,你也多吃。”许母一边吃着饭菜,也给李兴夹起几块肉。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娘,我打算去矿区帮哥哥。”刚咽下一口饭的许安,吱吱唔唔的说道。

    “胡闹!”

    李兴夹起饭菜的筷子停在空中,重重拍在饭桌上,语气冰冷。眼中露出一抹冷色,瞪着自己这个文弱的弟弟。

    “安儿,你爹是怎么死的?”

    听到母亲也是语气冰冷,许安只得将脖子一缩,埋头吃饭,不敢再说话。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弟弟。一定让他好好读书。我们家也会出一个文人士子。”

    李兴又瞪了一眼弟弟,语气温和了几分,“还不快给娘认错。”

    望着哥哥那带着愠怒的眼神,许安只能怯声道,“娘,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好了,不说了,你和你哥哥好不容易团聚一次。”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又陷入尴尬之中。

    李兴只得尴尬一笑,“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许安敢不听您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了,娘不生气。你们都好好吃饭。”

    “嗯,好的,娘做的饭菜真好吃,比矿区的饭好了千百倍呢!”

    吃完晚饭,兄弟两人躺在屋顶,院中的老槐树下时不时传来两声老黄狗的狗吠。惹得李兴捡起屋顶的一块碎石朝着老黄狗就丢去。

    “再敢吵吵,明天就吃狗肉。”

    似乎能听懂李兴的话,老黄狗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朝着远处嘶吼。又盘卧回石栏外面,两只大耳朵却时不时竖起来。

    望着天空的月色,李兴将身子侧了侧,目光朝着夜空中白玉城的方向望去,随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许安!”

    李兴嘴里叼了一支屋顶上长出来的野草,慵懒的躺在屋顶,但说话的声音却提高了几分。

    许安知道这是哥哥生气前的征兆,只能喏喏的回道,“哥,真的没事。”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李兴猜测的问了一句。

    两兄弟的父亲一死,若不是母亲托人找关系,自己恐怕很难顶替父亲在矿区的位置。

    而自己这个弟弟进入县学,耗费了家里大量的积蓄。李兴可以想到,许安在县学里的遭遇。

    周围都是一群世家子弟,许安一个没有家世的普通贫民人家孩子,自然会遭受到其他人的欺辱。

    “先生没管过?”

    没有等到弟弟的回答,李兴又接着问道。

    “看来是管过,但是县学的先生也不顶用。”李兴吐出嘴里叼着的野草叶,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缓声道,“这事哥哥来想办法,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在县学读书。”

    “哥...”许安猛然止不住,哭泣出声。

    “都是大男人了,不许哭!让娘听到了,成什么样子!”

    李兴听到哭声,冷冷瞪了一眼许安,旋即目光柔和的说道。

    想到自己这般没用,需要哥哥出卖苦力养活自己。自己在县学受了欺辱,还得身处矿区的哥哥帮忙。

    想到这里,许安就觉得自己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三个多时辰前,山道密林遮蔽了夕阳余晖,一身是伤的小女孩疾速向前狂奔。

    行踪极为隐密,她也是九盗中身法最为隐密的一盗。

    小女孩已经躲过了三波追杀。正是因为她抢了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追她的这一路人特别多,足有十多人。

    小女孩身体失血过多,在月色的映衬下,双唇和脸颊显得愈发苍白,毫无血色。

    密林静的出奇,周围听不到半点声音。

    此刻的她眼中露出一抹得意的欣喜之色,但双手又再次紧了紧系在背后的锦盒。

    这是她的兄弟姐妹用生命换来的东西,南安九盗此时不知还剩下几人。

    若是李兴在这里,定然可以认出这个身形瘦小的女孩,正是山道旁茶棚里那个收他碎银子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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