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惊落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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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那天,阳光明媚,公寓坐落于一条旧巷子,从街道走过还能听见月琴,二胡之类的吹拉弹唱,一群退休老大爷围坐在石桌旁,七嘴八舌的交流民艺。

    拐角有一家早餐店,卖豆浆油条,也卖包子蒸饺,门面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汪了一层洗不掉的油光,不过仍然不影响店铺生意。

    宴请好友,其实选一个有档次,环境干净的餐厅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徐尘屿觉得不够郑重,他打算亲自下厨,招待季松临。

    公寓后门有一个菜市场,充斥着嘈杂和市井气息,徐尘屿七点半起床,他一路逛过去,买了鲫鱼,蔬菜,再转到摆放着鸡鸭鱼肉的冷冻柜,挑选肉食,等结账时,两只手拎满食材,过年似的。

    早餐店老板娘穿着一身围裙,hellokitty原本的粉色早看不出来了。

    “小徐早啊,”老板娘面带笑容,人看起来亲近随和:“要不要来份豆浆?”

    “苏姨早,再帮我加一笼包子,要虾仁的。”徐尘屿捣鼓半天,终于腾出一只手接过油纸。

    “买这么多菜?”

    “周末约了朋友来家里吃饭。”

    苏阿姨的目光来回穿梭于两大袋食材,和帅小伙藏不住欣喜的眉目间,随即绽放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

    “谈对象了?小伙子很懂疼人嘛。”

    在街坊四邻眼里,徐尘屿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长得俊朗,为人有礼,工作体面,他和一整条街大爷大娘们都很熟,每次见面,大伙也惯爱和他胡扯两句。

    徐尘屿在心里斟酌字句,带着腼腆的笑,只说是好朋友。

    “对象”两个字离开苏阿姨口齿间,像是融化的糖浆,一路甜到了他心里。回公寓的路上,清晨的阳光映在徐尘屿脸上,他脚步轻快,连带着老街在他眼里也显得生机盎然。

    打开公寓大门,徐尘屿一头钻进厨房。

    菜刀和砧板相撞出铿锵声,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水龙头哗哗流得过快,香油还没烧开就倒入沾水的绿菜,油星子溅了徐尘屿一身,他用锅盖当盾牌,一手拎着锅铲,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朝平底锅靠近,滚滚黑烟在抽烟机下方盘旋,味道呛得楼下邻居以为失火了,平日寂静的厨房乱得像战场。

    一个小时后,徐尘屿黑头土脸,端出三四盘惨不忍睹的战果,炒糊的空心菜,焦成炭的鲫鱼,还有一盘将视力用到极限也分辨不出原食材。

    他使刀不顺畅,手背不慎被利刃划出一道口子,衣领处沾着葱花沫,脖颈处被油星子烫出两个水泡,乍一看,还挺对称。

    徐尘屿面色复杂,泄气般半蹲在餐桌前,用这样的食物招待客人也太不像话了,转念一想,要不做个拍黄瓜,简单又好吃。

    捣鼓一刻钟时间,徐尘屿勉强端出三盘菜,清一水凉拌。

    徐尘屿发誓,这是他能做得最好的了。

    低头一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徐尘屿扯下衣襟,嗅了嗅,浑身都是油星味,他看起来有点狼狈,进了浴室,快速洗完澡,打开衣柜的时候,又陷入今日一大难题。

    穿什么?

    衬衣配西裤,看起来太正式,简约运动服,看起来像学生,t恤加外套,又好像很普通,就在他纠结不已时接到了季松临的电话。

    “我到小区门口了,是哪栋、几楼。”

    “进门要刷卡,稍等,我下来接你。”

    电话才挂断,徐尘屿连忙拿过一件纯色白t,套上黑色长裤就出了门,这身打扮与平日的他别无二致,头发乱糟糟,但挡不住他少年气的英俊,一眼望过去,活像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

    徐尘屿一边摁电梯一边整理仪容,他摇头轻笑,大概在笑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走到庭院时,门阀处人潮汹涌,徐尘屿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人穿着一件剪裁优良的白衬衫,熨得棱角毕挺,外搭浅灰色大衣,这样的装扮让他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

    比起前两次,今天的季松临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他似乎特意打扮过。

    季松临回首。

    对上季松临眼睛那一瞬间,思念哐当一声,撞到漫天阳光,碎了一地金黄。

    徐尘屿忽然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副画面。

    季松临怀里抱着一束花,是芍药,花色皎洁,正如朝阳般盛放着。

    他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踏过滚滚红尘,迈步朝徐尘屿走近,整整一百五十二步,他走得缓慢而郑重,就像春天去赴一场三月邀约。

    进屋时,季松临将花束递给徐尘屿。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很漂亮,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

    徐尘屿转身找白瓷瓶,第一次收花的人心情雀跃,在季松临看不见的地方,他低头,鼻尖摩挲着花瓣,嗅了嗅,芍药气息很淡,清香似有似无,他却贪婪地闻了又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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