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遗迹-《惊落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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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秘密啊,我藏了很多年了,”沈夕澜目光转向窗外,看着那丛丹桂。

    渤海边缘有一座小岛,东临碣石南临悬崖,望眼望去,茫然的海岸线根本看不到尽头,海岛上没有棕榈树,没有七里香,没有旖旎风光,除了星辰和月亮,什么都没有。

    无穷无尽的野风和茂密丛林是小岛的皮囊,寂寥才是真正它的模样,季松临的父亲,是这座小岛的守岛员。

    一次学术交流的机会,他来到z市,邂逅了季松临的母亲。

    季风扬和周宛清的初遇,一如话本里的才子佳人。

    周宛清在大剧院名声响当当,戏迷们称她为“玉面黄莺”,她站在台上,身段优美,步生莲花,水袖轻甩就生出万千迤逦,开嗓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戏曲刚散,周宛清坐在镜前卸妆脱冠,同行姊妹便讲,剧院外站着个男人,一连守了七日,就为了见她一面。

    捧她场的戏迷里不乏达官贵人,周宛清一贯不喜,只当那男人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故意拖到夜间十点才离开剧院。

    踏出大门,那男人还等在原地,时近晚秋,夜风呼啸,来人穿着件单薄的缎面衬衫,冻得嘴唇发白,他长得十分俊秀,高挺的身材却透露着青涩,年轻的脸上生了一双小鹿眼,如淡墨横扫,又如意外闯进这世间的毛绒小动物。

    男人回首,见到一袭月白织锦旗袍的周宛清,泼墨长发随晚风飘荡扬起,他就那么傻乎乎的笑起来。

    周宛清对季风扬第一印象,文绉绉的书呆子。

    书呆子把“你好,周小姐”五个字说得颠倒混乱,笨嘴拙舌得像个傻瓜,最后,他顶着一张大红脸,手忙脚乱地把一封亲笔信塞到周宛清手里。

    一溜烟跑了,像一阵九月的风。

    笔迹利落,写的是小楷,规规整整地在纸上写下:“周小姐,我叫季风扬,未见你之前,从未这般感受昆曲之美好,那日剧院听戏,您一曲唱罢,教我再难忘怀,我明白这样唐突的求见,令您为难,但请您理解一个莽撞男子的笨拙,但愿您不要嫌弃。等待您的回信,祝您愉快。”

    周宛清的目光在“笨拙”二字上来回转悠,眼里淡漠的神光专为柔和,她看着看着,忽而轻声笑了笑,流苏耳坠在笑声错落间荡漾。

    见识过不少风月场,懂得成年人之间的周旋与进退,也许是这份难得的惊慌失措打动了周宛清。

    比风花雪月更动人的,只有赤诚了。

    年轻人的爱恋来得比流光耀眼,无论刮风下雨,季风扬每天都在剧院外守着,直到她下戏,两人一块散步读书听音乐,他会念很美的诗给她听。

    2“许多细枝末节都被略去,

    你告诉我,你在,

    仿佛就把一个春天还给了我。”

    他们如坠入情网的红尘男女,爱得痴缠,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季风扬没工作的时候,每日准时来剧院报道,来时他总是手捧一只白玫瑰,等待周宛清下戏后,他便窜步到后台,亲手把那只玫瑰花送给她。

    半年后,学术交流变得繁忙,两人经常见不着面,季风扬只好将自己的满腔思念写在纸上,寄出去。

    周宛清的书房积攒了厚厚一沓信件,她每晚唱罢回家,窝在房里,总会把那些信翻来覆去的看,有些句子她能倒背如流。

    徐尘屿听得痴了,在沈夕澜停下声儿时忍不住问道:“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怎么会分开呢?”

    “这个嘛,”沈夕澜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季风扬要回岛,我囡囡热爱剧院,不愿意跟他走,一边是爱情,一边是理想,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

    那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

    季风扬还是那个书呆子,他不懂迂回和退让,只顾紧紧抓住周宛清的手,几乎破釜沉舟地哀求:“宛清,跟我走,我保证给你一生一世,和你白头到老。”

    胸腔中卷起潮湿,周宛清的脸上却很平静,她挣脱他的手:“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关于走还是留,他们探讨了三个月,一开始心平气和,然后争吵不休,最后闹到不可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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