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佛寺-《东都岁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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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荟从常山公主身后探出头来,朝骂骂咧咧的武元乡公主挤了挤眼睛,经此一役,这位乡公主在洛京怕是又要名声大噪了,姜家姊妹俩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本来就没有世家的婆母看得上。

    她这么做,也算是帮未曾谋面的姑姑立了一功,若无意外,不出一月宫中当有赏赐下来。

    “好了好了,”常山公主对气得跳脚怒骂的武元乡公主道,“虽然我说了在这庄园里毋需拘礼,可玩闹也须有个限度,过犹不及,反伤了和气,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介怀了。”

    又对姜家姊妹道:“也是我这做阿姊的没能约束妹妹,叫你们两位受了委屈。”

    这话听着虽是在袒护姜家人,可话里的亲疏之别却是显而易见,钟荟闻弦歌而知雅意,能屈能伸地对武元乡公主行了个大礼道:“小民无状,还请乡公主恕罪。”

    可惜武元乡公主仿佛全未听出堂姊的弦外之音,抑或是听出来了,只是常山公主并未立场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没能顺她的意。只见她横眉立目地指着姜二娘的鼻尖,对公主怒道:“连你都帮外人整治我!今日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真是货比货得扔,常山公主看了看一派谦恭的姜家二娘子,再扫一眼气急败坏的自家堂妹,又暗自神伤了一回,她如何不知道自己那六叔近来很是碍她阿耶的眼,可小时候几个皇叔中就数六叔与她投缘,她弈棋、投壶乃至于樗蒲都是她六叔教的,故而明知她阿耶不喜,还是明里暗里帮他说了几篓子的好话,对这几个姿容出众的堂妹,也总想着拉拔照拂一二,可说到底她又不欠他们汝南王府一枚大子,多年前的情分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那阿姊就不留你了,妹妹请自便吧,”常山公主撂下句硬话,便不去理她,吩咐侍女带姜家二娘子去换身衣裳,又击了击掌召了几名胡姬献乐舞,对其他宾客道了声抱歉,竟是怏怏不乐地拂袖而去。

    武元乡公主司徒香哭得如丧考妣,可惜她堂姊头也不回一下,反而越走越快,她骑虎难下,只得止住了啼哭,也忿然离席而去,当即叫下人收拾行装,打点车马,故意磨磨蹭蹭,可一直到不情不愿地蹭别庄园,也不见有人来留她。

    钟荟虽不是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常山公主和武元乡公主姊妹失和不欢而散毕竟是因了她的缘故。

    钟荟跟着侍女去就近的馆舍更衣时心里还有些虚,人家好吃好喝地款待她,自己却将好好的筵席闹得鸡飞狗跳,弄得主人家连吃饭的兴致都无,似乎有些昧良心。

    于是重新梳洗更衣时她就有点心不在焉,等公主派遣来的侍女替她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发,对着铜镜一瞅,自己身穿青绫窄袖袴褶,头上梳了两个总角,用青绸带一束,活脱脱是个小书僮的模样。

    “眉毛还得加粗一些,她那双眉毛生得太女气。”镜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头束林宗巾,身着白色纱袍,内衬皂缘中衣,手持犀角柄麈尾,端的是个潇洒倜傥的士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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