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东都岁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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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管事田吉听闻姜悔已回庄园,一刻也等不及,立刻赶了过来,却见二郎身旁站着个玉人般的少年郎,不由吃了一惊。为免节外生枝,姜悔将他姓氏身份隐去不提,只把车马几乎相撞马匹折腿的经过简单说了。田吉有眼色知分寸,不会在外人面前下主人家的面子,不该他置喙的一句也不多问。
若依姜悔的本心,自然是想留卫琇在此暂避几日,可他却不能置家人尤其是二妹的安危于不顾,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命田吉去备马。
他自觉有负道义,几乎不敢去看对方,卫十一郎却一脸平静地淡淡道:“大恩不言谢,姜兄的恩德在下铭记在心,若幸得脱难苟活,后会之日可期,先在此别过,姜兄保重。”说完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竟是要立即上马启程。
姜悔听了那不卑不亢的一番话,越发羞惭,心下感慨道: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卫十一郎不愧其俊乂之名,只可惜造化弄人,命途多舛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起怜悯的心思问道:“请恕在下多言,眼下不是回城之机,公子有何打算?”
卫琇一瞬间有些茫然,似乎根本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竟不知如何作答。
姜悔便接着道:“莫如在寒舍小憩片刻......”
“多谢姜兄盛情,”卫琇似乎想报之以微笑,可扯了扯嘴角,那笑意还未凝聚已散了,“得蒙赐马已是惭愧,安敢再三叨扰?”搜查他的人此刻还未深入山中,然而迟早是要访到此处的,他多逗留一刻姜悔等人就多一分危险。
更何况他并不需要旁人的善意,仿佛有人筑起一道墙,将周遭的一切隔绝在外,无论善恶都无法触及他,他甚至没想过安危和生死。卫琇抬眼看了看天,似要穿过重纱般的薄云将那九霄云外的神祗看个分明,他们会让他死么?卫琇低头一哂,他们怎么会这般仁慈。
他是不能死的,一个卫字便像重重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这人世间,他唯有背负着千钧重担踽踽独行。
姜悔也知留下他有节外生枝之虞,悻悻地行礼道:“既如此,公子千万珍重。”
卫十一郎跨上马,正要走,却有一个奴仆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向田吉禀道:“山道上有一群骑马穿铠甲的兵丁,不知是不是冲咱们园子里来!”田吉命护院轮流守在园中最高的揽月阁中,时时刻刻留意着外头,一有风吹草动便向他禀报。
田吉忙追问:“离这儿多远?”
奴仆答道:“约莫只有四五里了。”
田吉大骇,待要请姜悔的示下,却见他一个健步冲到那少年的马前,拽住辔道:“公子留步。”既已知道追兵就在外面,他如何能将卫琇推出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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