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社员们跟着喊:“走,去水花岛!” “跟他们干了!必须收拾这些狗杂种!” “回去抄家伙,去打水花岛!” 社员们满胸愤懑、一腔怒火,王忆一号召纷纷要抄家伙开打。 王向红挥手。 他号召力很强,乱糟糟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等到没人说话了,王向红抖了抖披在身上的绿军装走到刘金鹏跟前死死的盯着他。 刘金鹏不怕王忆但害怕王向红,王向红打过他们岛上不少人,凶名在外。 王向红又看船上的另外两个青年,两个青年噤若寒蝉。 这样他问刘金鹏:“咱两个生产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械斗了,你这是又要掀起械斗?” 这才是扣帽子。 刘金鹏缩了缩脖子说道:“王支书我可没说、我什么时候要打械斗?是你们王老师不讲道理打我……” “算了算了。”余军这会也有些慌张。 水花岛的人是他带过来的,如果两个岛屿因此而发生械斗,那他肯定有责任,在电影站内要挨处分的。 他走上来拉开王向红和稀泥:“王支书,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对不对?远亲不如近邻、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就算了,中央都说了,和平友爱发展才是硬道理,那个今天的事算了。” “那个你看今晚水花岛还放电影呢,你们都可以去看电影,这也算是人家生产队请你们看电影……” “可别说放电影了,这事就是因为看电影引起的。”船上的刘金晓愤愤不平的说道。 “一开始我们好心好意说今晚放电影,让他们去看电影,有人问放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就说等你们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结果这下子惹着他们了,把他们惹着了,他们纷纷说我们看不起他们、说我们在笑话他们穷……” “你瞎说,你睁眼说瞎话。”春红愤怒的打断他的话,“你说你们今晚放电影,我们先问‘咋之前没有消息’,你们怎么说的?” 旁边的妇女接了她的话:“你们说,‘天涯岛的人有骨气,看不上我们水花岛,又不会去我们岛上看电影,干什么要把消息跟你们说’,你们就这么阴阳怪气说的。” “然后我们也没跟你们发火,又问你们‘放什么电影’,你们还是阴阳怪气,说‘跟你们说了有啥用,你们这穷队还能有钱去请电影站来放’。” 当时在码头的人纷纷点头:“就是从这话开始的,他们又说我们生产队没有机动船,是外岛最穷的队。” “我们岛上没有机动船但通电了,家家户户都通电了,你们水花岛谁家通电了?” “水花岛上的人一向就刁滑、嘴贱,要我说就是挨揍的少了……” 群情又要激奋。 余军打着哈哈说道:“同志们冷静、哎哎哎,同志们先冷静,他们确实是嘴贱,不过你们大人有大量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 “同志们今晚一起去看电影吧,我和我师傅给你们放着看,电影是《小花》,首都电影制片厂拍的,可好看了。” 社员们又生气又为难。 他们是要面子、有骨气的人。 可是真的想去看电影! 实在是缺娱乐活动,对许多人来说看电影比吃一顿肉菜还要舒坦、还要过瘾。 王向红一挥手,说道:“余军同志你走吧,你的好意我们社员是心领了,但我们不用去水花岛看电影。” 他看向王忆。 王忆说道:“今晚咱也放电影!” 这话跟炸弹一样放出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王向红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王忆的意思是让王忆给许个日子,因为王忆之前跟他说能把电影放映机给修好,刚才余军又送来了音箱,他想问问王忆什么时候能修好。 结果—— “咱们生产队今晚可以放电影!”王忆又重复一遍。 余军误会他的意思了,为难的说道:“王老师,我们放映队有纪律的,不准随便在外面放电影,你们生产队即使能拿出钱来,也得先去电影站排号,我们自己没有权力收钱放电影。” 王忆说道:“我们生产队自己有电影放映机,你送来的音箱能修好,等我修好了我们自己放电影。” 余军震惊的问道:“那我师傅送来的放映机你真修好了?都锈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能修好?这不可能啊!” 王忆说道:“修不好了,我们托关系从城里借来了一台电影放映机,还借来了一盘录像带,所以我们自己能放电影。” 放电影这种事不但瞒不住而且他还准备做成买卖,所以不用对外瞒着,要落落大方的承认。 不过关于电影放映机的来源,这个就有说到了。 电影站来问他们就说去城里借的,外面人来问就说是电影站把废弃的电影放映机支援给生产队自己修好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关于岛上有了电影放映机和生产队放电影的事在天涯岛还是秘密,王向红没对外说。 主要是他不确定王忆真能修好机器,这种事影响太大了,他不想给社员们一个希望然后到时候机器修不好又去破灭这希望。 绝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给绝望以希望然后希望又破灭,这才是最痛苦的! 从小没吃过糖的人,并不觉得黄连苦。 于是王忆平平静静的说出这几句话,码头上的人群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多数人第一反应是以为王忆故意拿这话来呛水花岛,于是他们纷纷帮腔: “我们王老师在城里有的是朋友同学,首都有、沪都也有,他们支援我们生产队通电,也支援我们一台电视机,我们才不稀罕去你们那里看电影,我们看电视。” “就是,你们今天电影不就看花吗?我们山上有的是花,大花小花都有,我们才不屑去看呢。” “走吧你们赶紧走吧,没人稀罕去水花岛看电影。” “花几十块钱请人来放个电影得意什么!我们社队企业一天就能挣好几个几十块!” 这时候海上有打渔的船回来,强劳力们下工了。 看着一群人围在码头上,他们隔着很远便吆喝着问怎么回事。 刘金鹏等人一看壮汉青年们回来了,他们怕挨打,赶紧推着余军离开。 王忆拉住余军说道:“余同志,你记得回去跟你师傅说一声,明天你们回单位之前过来一趟,我有要紧事找他。” 余军说道:“行,我回去就跟他说。那你们真能自己放电影?真不去看《小花》了?” 王忆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不去了,咱们后会有期。” 机动船掉头而去。 开出去了刘金晓的声音传过来:“就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人少!真有意思,还老党员、老先进呢,欺负人的法子挺先进!” 刘金鹏的声音也传来:“呵呵,一群人穷讲究、穷吹牛,走,咱回去看电影,馋死他们!” 王向红勃然大怒:“就不该心慈手软!走,上船撵他们!” 王忆拦住他说道:“等等,支书你听我一句、大家听我安排!都听我安排!” 正要跳上船的社员们扭头看他。 王忆说道:“支书,你安排几个口齿伶俐的、朋友多的上船去水花岛,去了就跟外队来看电影的人说,咱天涯岛今晚也放电影。” “放《少林寺》!放他们从没有看过的武打片!” 王向红吃惊的问他:“放映机真修好了?” 王忆说道:“对,我都上完油漆了。” 王向红下意识问道:“这这这——这大事你不跟我说一声?” 王忆说道:“修好个机器而已,算什么大事?还有我待会去把这个音箱修好,刚才我卸开看过了,电线短路了,整体没问题。” 码头上的社员们听着他们的话惊呆了。 春红一步走上来问道:“王老师,咱岛上今晚真要放电影?” 其他人纷纷问,七嘴八舌、吵吵闹闹: “哪来的电影放映机?咱岛上怎么有放映机呀?” “还有幕布呢,还有发电机——咱脚蹬发电机能好用吗?听说放电影用电多。” “《少林寺》?咱放《少林寺》?就是城里人都在看的那个《少林寺》?” 码头一时拥堵,人满为患,乱七八糟。 下工回来的渔船没法靠上码头,王向红挥手让社员们散开:“行了、行了,都散了,都先散了,放电影的事待会听大队委的广播吧。” “都散了啊!给渔船让开路,别在这里堵着了!” 他拉着王忆往回走。 王忆随口问道:“支书,咱们跟水花岛为什么这么不对付?历史上发生过什么矛盾?” 王向红说道:“嗯,老话说的好,得罪皇帝一阵子,得罪街坊几辈子,咱这两个岛是街坊,然后互相得罪了不知道多少年。” “在我印象里,我小时候还是解放前,那时候咱两个岛就不对付了。公平的说,咱岛上人实在、上进、勤快,水花岛的人聪明、变通、会来事。” “可能是办事方法不一样,慢慢的积攒了一些矛盾,然后两个岛开始互相鄙夷,水花岛瞧不起咱们,说咱们愚蠢、笨蛋,咱们就说他们刁滑、坏心眼子多。” “我也是听老辈儿的说,这事爆发在什么时候呢?就是早年咱外岛风大船小,靠打渔活不下去了,于是老辈儿就结伴去下南洋。” “到了年底他们舍不得花路费回来,就找了个可靠的人给捎回来一封信和共同积攒的五十块大洋。” “但岛上识字的去下南洋了,剩下的不识字,只好去就近的水花岛——水花岛上一直有学校,哦,那时候还叫私塾。” “结果水花岛上识字的看了后就胡乱说了一通,他藏起了信封里的存单,是城里洋行的存单。而那时候咱祖辈的没有见识呀,不知道那张纸去洋行能提出钱来,就这样让他们骗去了五十大洋。” “这五十大洋没要回来?”王忆问。 王向红说道:“没要回来,要不说水花岛的坏心眼多?他们给城里当官的分了二十五块大洋,后来打官司当官的黑了良心就跟咱顶着干,不但不判给咱祖辈的钱,还把去打官司的祖辈人打了一顿!” 王忆明白了。 祖上这就是有血仇! 王向红说道:“这样的事很多。” “就近的是建国以后的三年灾害时期,那时候真是邪了门,都说内陆风不调雨不顺,种不成庄稼、产不了粮食,结果海里收成也不好,大家都饿肚子。” “有一年冬天咱渔船在海上发现了个带鱼群,于是纷纷摇橹去打渔,这事被水花岛知道了,他们便纠结了另外两个生产队摇橹来抢。” “他们人多可是杂乱,咱人少缺都是父子爷们,正所谓打虎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咱们社员在我指挥下抱团作战把来犯之敌打了个屁滚尿流、丢盔卸甲,抓了他们领头的,一人割去一只耳朵以示警告。” 王忆更明白了。 当代也有血仇! 行了,放弃幻想、准备战斗,他们跟水花岛的关系是好不了的!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