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对学生们来说,他们关于红薯最美好的回忆并不是收红薯的时候坐在地头上啃红薯。 其实红薯生吃也不是很好吃,主要是水不太多也不太甜,突然吃一个还行,啃的多了就跟嚼渣子一样。 他们喜欢的是刚收了红薯的那几天,放学回家饿了肚子然后赶紧抓上凉丝丝、软绵绵的红薯来往嘴里塞。 一定要狼吞虎咽,一定要噎得喘不上气来翻白眼,一定要来上几口井水大口往下冲——吃红薯噎的蹦跶是农家常见情景。 这才是红薯带给他们的最美回忆。 能填饱肚子真是一种幸福。 但今天他们对红薯的印象改变了——原来生红薯可以这么好吃,这么脆生这么甘甜! 妇女老人们同样感到惊叹,几个刚才不信红薯能有多好吃的老汉还跟王向红道歉了: “队长,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质疑你的话了,真是大胆了啊!” 王向红咽下嚼烂的红薯后说道:“你们别着急,这红薯收回去肯定要分给你们,你们到时候蒸着吃,让你们尝尝这红薯蒸着吃多好吃!” 有妇女笑着说道:“怎么能拿回去就蒸呀?先晒两天日头,红薯晒日头以后会回甜,那时候蒸熟了才好吃呢。” 王向红说道:“先蒸上一锅,剩下的再晒上让它们回甜……” 话说到这里他猛然抬头看向太阳。 阳光很灿烂。 见此他便断然道:“二花,你们组里的妇女都跟你回去,把现在挖出来的红薯都带回去,清洗一下送到太阳能灶里去蒸起来。” “秋天水紧,还用清洗吗?”王真尧说道,“这红薯没有沾染多少淤泥,就算要洗也别用淡水,用海水洗一洗擦一擦送去蒸就行了,大不了吃的时候剥掉地瓜皮喂狗喂猪。” 反正不能浪费! 几个妇女明白王向红做出这个安排的意思。 既然社员们要蒸地瓜,那不如下午由队集体蒸一批,到时候过来领熟地瓜即可,可以省下一顿饭的柴火。 她们起身领着学生开始往竹筐里装红薯——要小心,红薯要完好保存才能尽量保存的时间更长一些,一旦擦破皮、破了口子,那它们就很容易腐烂了。 其他人继续挥舞抓钩收拾地瓜藤蔓或者挥舞锄头来挖出红薯。 前面的人挖完了后面还有学生再往下、往外扩挖一下,防止有红薯遗留在地里。 即使这么挖过两遍也不算结束,等到放了学那学生们还会结伴成群的来再次挖一遍。 这次捡到的红薯就属于个人家庭所有了,所以以前各生产队都过大集体日子的时候,有些队里的人挖红薯不会挖干净,他们做下标记,然后等着让孩子来挖了带回家。 家家户户都有独门标记。 让王向红感到骄傲的是,王家的社员老实本分,干起活来心往一处使,没有使坏心眼的,也没有想要贪图队集体便宜的。 体现在收地瓜上便是学生们放学后可能一个傍晚也捡不到十个八个地瓜,捡到了也是歪瓜裂枣,是白天上工时候不要的东西。 忙活着、忙活着,旁边农田里便响起有人扯着嗓子唱歌声: “天上布满星,月芽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 王真尧哈哈笑道:“《不忘阶级苦》,曾新芳同志的好歌,这是谁唱起来了?” 其他社员喊:“咱们也来唱,咱们这里人多……” 王向红同样很积极,他站起来说道:“谁学会唱王老师作词谱曲的《好日子》了?咱们来一首《好日子》!” “我来起个头,同志们会唱的跟我唱——哎、开心的锣鼓,预备,起!” 学生们立马跟着唱起来:“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 这是秋渭水在第一堂音乐课上交给学生的歌曲。 曲调优美,歌词朗朗上口,又是王老师作词作曲的好歌,所以学生们学的很积极。 他们这边一曲作罢,远处又有农田响起歌曲声:“太阳一出来呀,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满山红,哎、哎咳哎咳、呀……” 王忆笑道:“哟呵,这是要斗歌了?” 王向红叼起烟袋杆先抽了口烟换换气,然后满意的说道:“斗歌好呀,一路行军一路歌、一边农忙一边唱,这是我军的优良传统,也是咱们老百姓干农活积极性的一个表现。” “来,同志们琢磨一下,咱们人最多可不能拉胯,今天得唱他个第一名!” 王状元回头问:“队长伯,咱们不是还要评卫生清洁大扫除的名次吗?我家肯定前三,因为我让我爹把我们门口的地面都给平整了!” 王向红笑道:“是,大扫除要排名。” “不过咱们搞这个大扫除可不是临时工作,是要时时刻刻保持它,保持一个清洁卫生的环境,所以咱们不是大扫除结束立马评选,而是要观察它几天。” “观察一下是不是有人在应付,是不是集体大扫除活动结束后,他们家里就懒了、就不重视这份工作了,又把屋里屋外弄的乱七八糟了!” 王状元恍然大悟。 行,过几天再评选更好,他回家让他爹把地面上的坑坑洼洼再给回填一下。 一定要拿前三名! 反正干活的是他老爹又不是他自己…… 后面歌曲齐上阵,《东方红》、《社员都是向阳花》、《红梅颂》、《麦浪滚滚闪金光》等等,真是一首歌落下一首歌又起来。 就在嘹亮的歌声中,太阳缓缓西斜,地里的红薯被挖了出来,积攒了一大堆。 王向红去把库里的大磅给挪了出来,这是给鱼获称重的大家伙,最多一次可以称重一千公斤。 于是等到这片地里的红薯全挖出来,他把大磅挪到地头,装入竹筐后先称重再用扁担挑走送去祠堂前的空地上。 一筐又一筐的红薯放置在地磅上。 王向红称重、黄有功负责登记重量。 社员们坐在地头幸福的啃着甘甜清脆的地瓜然后随意聊天,他们看着地里那一堆一堆的红薯实在是高兴。 放眼望去,丰收了! 把地里的红薯收拾完差不多就是要到傍晚时分了。 随着最后两筐红薯被挑走,老汉们和妇女们纷纷围上来期盼的问道:“队长,多少斤?” “这块地一共出了多少斤红薯?有没有一万五?” “我估摸着有一万五,看看能不能到一万六七,今年的肥料没白用,收成好啊。” 王向红看向黄有功,黄有功说道:“同志们,你们都没有猜对,这片农田一共收获红薯两万一千斤!” “一点没错,正好是两万一千斤!” 社员们呆若木鸡。 他们知道今年丰收了,可往年这片地里都很少能出一万五千斤的红薯总量,结果今年是两万一千斤? 震惊了。 王向红沉稳的说道:“黄老师,你还没有去皮吧?这次都是带着竹筐一起称重的。” 黄有功说道:“去皮了,不去皮的毛重是两万一千八!” 王向红看向农田。 深情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不是一片空洞洞的土地,是一座满满当当的库房! 然后有人指着王忆叫道:“还是王老师算得准,刚才是谁笑话王老师不干农活、不懂收成?” “对,这里地满打满算是两亩半,两万一千斤呀,一亩地出的还不止八千斤哩!” “今年这片地不止是两亩半,王老师带回来的苗子多,当时就把这块地往里面扩了扩,我估摸着得有两亩六七吧?” 又有人喊道:“管他多少呢,反正大丰收了——把王老师举起来、让王老师飞起来!让他飞回去!” 别看地头上没有强劳力,可是队里社员们常年做活不管男人女人都很有力气。 众人响应号召,潮水一样涌上去把王忆给抓了起来。 这真是满身大汉了! 他们抓着王忆手臂肩膀和双腿屁股,一使劲就把他给抬了起来,接着有人喊号子:“一二三、起飞!” 王忆直接被扔的飞了起来。 队里通电,社员们没有这么开心过;队里分钱,社员们没有这么开心过;队里有了机动船有了服装队甚至开了饭店他们还是没有这么开心过! 只有农田丰收才能这么开心! 自己种的粮食丰收了,对于农民们来说那种满足感还要超过分到钱。 或许这些地瓜不怎么值钱,可社员们看到今年如此丰收他们就是开心。 因为这些粮食不用买、不用依靠他人,是他们自己的田地、自己的手种出来的。 这种粮食吃起来踏实! 中国的老百姓根子里有主粮情节,正所谓‘家里有粮、心里不慌’、‘金仓银仓不如粮满仓’就是这个道理。 粮食安全必须得抓在自己手里,那三年困难时期有钱有粮票又怎么样?同胞之间都互相买不到粮食,放到国际层面,如果某一个国家缺粮了,他能简简单单的掏钱就买到足够粮食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