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完结章]-《庆鱼年GL:公主不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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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鱼年[完结章]

    冯蔚之的表情彻底的颓败下去,不再是方才那副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而周锦鱼脸上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一直都是那副从容淡定之色。

    周锦鱼对他道:“方才在来的路上,严将军同我说,你明日午时便要处斩了。”

    冯蔚之苦笑一声:“是。”

    周锦鱼问他:“你后悔吗?”

    冯蔚之一怔,他知道周锦鱼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当日在雍寿殿中,他没有对赵海说破她的身份,他离开皇宫之后,也没有去向反抗军告密,而是选择了隐瞒下来,放任周锦鱼和严家军杀死赵海,拿下皇宫。

    正是冯蔚之当日的选择,才造成了他如今成为阶下囚的结果。

    这对于冯蔚之而言,无非就是一场赔本的买卖。

    “你问我,后悔么?”

    冯蔚之苦笑一声,继续道:“我不悔。”

    周锦鱼眼中闪出一丝疑惑来:“不悔么?我原本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牺牲的。”

    冯蔚之轻笑一声:“她是不一样的。”

    周锦鱼挑了眉:“哦?”

    冯蔚之点头:“是的,霓裳她,是不一样的。”

    周锦鱼问道:“哪里不一样?”

    “冯家当初被牵连,只有我逃了出去,当时的我没有了世家公子的身份,失去了我原本的一切荣耀,成为了一名逃犯。我去向父亲的旧部求助,但他们全都出卖了我,弃我如敝履。只有霓裳,只有霓裳她一路跟随着我,一路照顾我,保护我,若是没了她在身边,冯蔚之早已经死了。”

    周锦鱼心中暗暗惊讶,她一直都觉得,冯蔚之也好,郑霓裳也好,这两人皆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

    然而,如今冯蔚之的这番话,却让她对这两人稍微有了些改观。

    冯蔚之继续道:“我当时便答应她,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便不会让她受了苦去。”

    冯蔚之看着周锦鱼,面带祈求道:“你们,能不能放过她?”

    周锦鱼扯着嘴角一笑:“要说放过一个弱女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冯蔚之忽然弯下腰,继而跪伏在地上,向周锦鱼行了个大礼:“如此,多谢。”

    周锦鱼道:“先别忙着谢我。”周锦鱼顿了顿,继续说道:“放过郑霓裳,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这要看你冯大公子,能用什么消息来换你女人的性命。”

    冯蔚之身形一顿,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周锦鱼:“我如今都要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周锦鱼扯着嘴角:“不,或许你能告诉我,袁天放如今,身在何处么?”

    “什么!”冯蔚之彻底愣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似乎想要隐瞒,说道:“我不知道。”

    “嗯?不知道么?”周锦鱼半蹲下身子,笑看着眼前的冯蔚之:“你先别慌,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把他如今的隐匿之地说出来,等你想清楚了,你再慢慢告诉我也不迟。”

    冯蔚之:“我……”

    周锦鱼笑道:“不急,慢慢想。”

    她说完,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出了牢房。

    其实,周锦鱼对此早有怀疑了,以赵海那个草包的本事,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他能有胆子打到京城来。

    后来,便听有人说,反抗军的军营中,当初曾经出现了一个神仙军师,也是在那位军师的计策下,赵海才能一路攻陷数座城池,一路攻进长安。

    此人定是袁天放无疑。

    当年和裕太后失势,魏天临继位为帝,她当时便暗中彻查了袁天放的身份,天顺帝当年的死也是他一手做的,要说他只是个混吃混喝的普通国师,那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但那时的袁天放已然消失了,周锦鱼查到了他西域细作的身份之后,即刻便告诉了天元帝魏天临,魏天临下令搜遍了长安城,终究也没把袁天放给抓到。

    如今,周锦鱼再次得知了此人的消息,而且袁天放此时很有可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长安城。

    那么,自然不能再放过他。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周锦鱼又重新走进了牢房。

    见到冯蔚之,周锦鱼问他:“想明白了么?”

    冯蔚之顿了顿,终于点了头:“想明白了,但你一定要答应我,要护霓裳的周全,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周锦鱼应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

    冯蔚之双目闪烁一瞬,终于闭上眼,艰瑟的说了出来:“霓裳她……肚子里已然身怀有孕,她不能有事……周锦鱼,就当我求你……你答应我的,还请务必做到。”

    周锦鱼恍然大悟,冯蔚之把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冯蔚之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原来是郑霓裳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综合他上次在大殿中同赵海的那番争执,赵海明知道郑霓裳已然怀了冯蔚之的孩子,却依旧让郑霓裳嫁给旁人,也难怪冯蔚之会不惜一切的也要反了他。

    冯蔚之睁开眼,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周锦鱼:“袁天放若是知道,是我把他的行踪曝露出去,他一定不会放过霓裳的。”

    周锦鱼点了头:“嗯,我知道了,我周锦鱼一向说话作数,你是知道的。”

    周锦鱼道:“说吧,袁天放,人在哪儿?”

    冯蔚之双拳紧握,终于道:“东郊皇陵。”

    周锦鱼得知了袁天放的所在,立刻出了天牢,即刻去找严仲禾。

    严仲禾得知了袁天放有可能是西域派来的细作之后,当即便点了精兵五千,派严浩前去捉拿袁天放。

    而周锦鱼这边则是按照冯蔚之所给出的地点,找到了郑霓裳。

    此时的郑霓裳,正身处在长安城东大街一间破旧的农户之中,院子里,郑霓裳正同几个孩子在笑闹着玩。

    孩子们口中一声声的喊着:“郑姐姐……郑姐姐……再讲一个故事吧。”

    “求您了,郑姐姐,再讲一个吧。”

    郑霓裳大着肚子,笑得温柔:“好。”

    他们围坐在院子中的一张桌子四周,而桌子上摆着一些点心,孩子们身上穿的很是破旧,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伸手去偷着拿桌上的一块点心。

    被稍微大点的孩子制止,拍了他的手背,懂事的道:“阿云,郑姐姐肚子里有小娃娃,小娃娃还没吃点心,你也不许吃!”

    那个叫阿云的孩子委屈巴巴的把手收回来,然后咽了下口水。

    郑霓裳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饿了肚子就吃吧。”

    她说着,把桌上的点心拿给那个叫阿云的小孩。

    她又对其他孩子说道:“你们也饿了吧,快分了吧。”

    其他孩子见状,终于一起对着桌上的那盘点心伸出了手来,很快,桌上的点心便被孩子们一扫而光。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开心的向郑霓裳表示感谢:“谢谢郑姐姐,谢谢郑姐姐!”

    郑霓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的一派温柔。

    周锦鱼忽然便觉得,有些事,似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当年郑霓裳的那些刁蛮任性的所作所为,可谓是让她厌烦极了。

    郑霓裳为了救她那个被山贼掳去的兄长的性命,以和她的婚事为筹码,向周家借了银子。

    等她兄长平安归来之后,她又背弃婚约,主动来周家提出了要解除婚约。

    从那时候开始,周锦鱼便一直十分的反感郑霓裳这个人。

    虽然她也没有在乎过这门婚事,只是当年周老太太和柳氏为她答应的。

    可郑霓裳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周家成为了整个长安城的笑柄,这件事周锦鱼虽然是被动接受的,但她却牵扯其中,一直把责任揽在身上,她觉得周家在长安城蒙羞全是因为她同郑霓裳的婚事,因此,她便更加讨厌郑霓裳了。

    可是眼下,当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了周锦鱼面前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其实郑霓裳除了当时背弃了和她的那一纸婚约之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况且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便是有些是么芥蒂,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都该烟消云散了的。

    郑霓裳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向周锦鱼的方向看过来。

    而周锦鱼则是对着她,微微一笑:“久违了,郑郡主。”

    庆鱼年:[二更]

    郑霓裳见到周锦鱼,先是怔了怔,随即站起身来,向周锦鱼微微欠身行礼:“罪妇拜见周大人。”

    周锦鱼走到郑霓裳和孩子们身前来,那几个孩子见到有外人来,在那个大孩子的带领下,飞奔着跑出了院子。

    一时间,院子里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忽然变得冷清了些。

    周锦鱼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冯蔚之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吧。”

    郑霓裳轻轻点了头,说道:“罪妇已然知道。”

    周锦鱼道:“我答应了他,保你和你腹中胎儿的性命,今日来,是要接你走的。”

    郑霓裳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一定会死么?”

    周锦鱼嘴角依旧在温和的笑着,点了头:“嗯。”

    郑霓裳忽然看向周锦鱼,她低低的哀求着,声音带了几丝暗哑:“周公子,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他?”

    她说着,抓住了周锦鱼的袖口:“蔚之他杀了周夫人,我知道他对不起你,周公子,如果你愿意放过他,我们二人,再加上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做牛做马,我们都会补偿你的。”

    周锦鱼面无表情的推开她的胳膊,只是看着她,反问道:“郑郡主,你扪心自问,抛开我同他的私人恩怨,站在天下百姓的立场,你说,冯蔚之他该不该死?”

    这句话,让郑霓裳怔住了。

    周锦鱼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等你想通了,可以去周家找我。”

    郑霓裳木讷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多谢周公子,我知道了。”

    周锦鱼点了头,向门外走去。

    她出了门,便有几名士兵围上来,恭敬的向她齐齐一抱拳:“大人。”

    周锦鱼点了头,说道:“这几日你们便守在这里,保护这位……”她顿了顿,想了个称呼:“保护这位冯夫人吧。”

    “是!”几名士兵齐齐应声。

    周锦鱼独自回了周府,周子牧正在拿着周玲儿带回来的那些地契清点账本,周锦鱼路过正堂,喊了声二哥。

    周子牧从忙碌中抬起头来,对着她点了下头。

    周子牧笑着问道:“回来了?”

    周锦鱼应了声,便准备回房。

    周锦鱼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在桌前重新陷入忙碌的周子牧说道:“二哥,你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会儿,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索性慢慢来,不急的。”

    周子牧抬起头来,随口应道:“快忙完了,你先去休息吧。”

    周锦鱼忽然觉得,自从阿娘不在了之后,她家二哥似乎在一夕之间,有了一家之主的样子。

    周子牧主动辞去了朝廷的官位,转而开始着手周家的生意,如今周家的米铺也已经在长安城暂时起来了一家,过段日子,其余的店铺应该也会陆续的开张了的。

    周锦鱼心中一阵唏嘘,往日的周子牧,又哪里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周子牧是个脑子里只有圣贤书的书呆子,如今竟然也能对着新招上来的伙计们大声呵斥,对于那些偷奸耍滑的,二话不说直接辞退,伙计们都畏惧这位颇有手腕的东家,做起事也便开始麻利起来。

    周锦鱼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感怀,毕竟人总是会成长的。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满腔怒火,只想着报仇的周锦鱼,和魏华年在谷中生活的这段日子,在柴米油盐的浸染之下,她早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浮躁。

    而周子牧,亦如是。

    到了第二日,午时三刻,冯蔚之被拉到刑场上行刑。

    围观的百姓们全都对这个反贼恨的咬牙切齿,纷纷拿出烂菜叶来往他身上丢。

    周锦鱼站在人群里,看着满身脏污的冯蔚之,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丝毫当年那个骄傲的京城第一公子的样子。

    监斩官看了一眼天际,随即大喊了一声:“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冯蔚之的人头瞬间滚落在监斩台上。

    围观的百姓见状,口中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当监斩官又说,把冯蔚之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曝晒十日之后,百姓的欢呼声便更高了。

    人群中的百姓们还在愤愤着,他们彼此间说着什么,但周锦鱼却不想再听下去了。

    周锦鱼从围观的人群中默默离开。

    如今冯蔚之已死,她娘柳氏的仇,也便算是报了的。

    那便意味着,她和冯蔚之的恩怨,从此两清了。

    至于他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周锦鱼并不想再去做什么为难,她也从未想过要去为难。

    她回了周家之后,去了周家的祠堂,此时,柳氏的牌位正立在周公辅的灵位旁边。

    周锦鱼在里面跪了一会儿,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有几个军爷在府门前,要见她。

    周锦鱼吩咐让那几个人来正堂来,等周锦鱼见了来人,正是她留在郑霓裳那里的人。

    为首的男人对周锦鱼行了礼道:“大人,冯夫人在得知了冯蔚之的死讯之后,自尽了。”

    周锦鱼怔了怔,点了头:“我知道了,不过……。”

    她想了想,又疑惑道:“不是让你们看好她么?她是如何知道的冯蔚之被斩首的消息?”

    男人顿了顿,有些为难,却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是周三小姐跟她说的……小人发现的时候,冯夫人已经投井自尽了。”

    周锦鱼一愣:“是玲姐儿做的?”

    男人道:“是,周三小姐在冯夫人投井之后,便离开了。我们也不敢让她来府上,便放她回去了。”

    周锦鱼挥了挥手:“好,我知道了,你们还要辛苦一下,把冯夫人的尸身好好安葬,入土为安吧。”

    男人立刻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关于郑霓裳的死,周锦鱼犯不着去因为这事儿再去找周玲儿去说道。

    毕竟人已经死了,况且周玲儿想要为她们娘柳氏报仇,她是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她没想到,周玲儿竟然会对郑霓裳下手。

    其实她并不相信,仅凭着周玲儿的几句话,便能激的郑霓裳投井。

    所以,郑霓裳定然是一早便怀了自尽的心思的。

    郑霓裳一死,她和冯家的恩怨,也随着郑霓裳腹中那个拥有着冯家最后血脉的孩子的死去,而彻底烟消云散了。

    当天夜里,严仲禾那边传来消息,说严浩抓人不利,周锦鱼很是诧异,带着五千精兵去拿人,竟然还让袁天放给逃了?

    究竟是严浩办事不利,还是另有隐情?

    她却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因为很快,宫里便传来消息,说杨妃怕是要临盆,要让周锦鱼赶紧进宫去。

    小太监的话说的急,周锦鱼说自己马上便去。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周子牧有些犹豫的看着周锦鱼问道:“四弟,杨妃娘娘生产,为何宣你进宫?”

    “啊……”周锦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道:“许是杨妃娘娘觉得我亲近吧。”

    周子牧一愣,斟酌着道:“锦鱼,你应知道男女之别,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不妥。”

    周锦鱼一想也是,目前整个长安城的人皆以为她是男子,若是她进了宫里,守在杨妃宫前等她产子,传扬了出去,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儿。

    可她若是不去,那个柔弱的女人能否撑得过去?

    再说,她上回答应了她,说等她生产的时候,她就进宫去,在外面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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