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多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愿你迷路到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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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希望今生和我们做家人的他们,来生,还在你我身边。

    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姥姥姥爷几乎就成了我对隔代亲的全部记忆。

    姥姥家楼前有两排梧桐树,打我记事起就枝繁叶茂。每到夏天,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是人们纳凉的好去处,几十年过去了,不管旁边的道路和门店怎样改变,那两排梧桐树仿佛可以永远屹立不倒。

    姥爷是个老公安,有着老党员固有的廉洁正气,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自己手里的权力为自己或儿女谋过利,他也是一个不愿意过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小时候我总是觉得他很严肃古板,不想跟他多讲话,除了,过年拜年发压岁钱的时候。我跟姥姥很亲,她对整个家庭的每个人都很温和照顾,记得我上幼儿园时最爱吃姥姥蒸的肉龙,每次都要吃撑了肚子才肯罢休。

    我家和姥姥家隔得有十公里远,小时候每到周末,我们一家子都要坐上很久的车去姥姥家,和姥姥姥爷,还有两个舅舅,两家人一起聚餐,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的仪式。只要全家人一个不少地坐在一起,就很好,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

    我到现在都能记得姥姥家饭桌上那些经常出现的味道。因为有亲情的交流,又有一大桌美食,小时候的我对这种热闹的家庭聚会特别向往。

    后来,到了青春叛逆期,我对十几年的家庭聚餐模式开始渐渐厌倦,感觉桌子上总是那几道一成不变早就吃腻了的菜,而且除了坐在一起吃饭,大人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那个时候的我,好像更愿意跟自己的朋友相处,所以那个我曾经喜欢得不得了的聚会,那时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甚至让我感觉有些无聊。

    从高考到现在已经又过去有些年头了,我基本都是在异乡度过,和亲人们聚少离多。我从一个青涩的、事事需要照顾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而中间这些年的时间里,姥爷做了几次心脏搭桥手术,即便这样,状况还是越来越糟,住院抢救的频率越来越高。姥姥一直都有糖尿病,但一直控制得还不错,没什么大碍,直到六年前一次突如其来的车祸,生生地把她的命运轨迹改变了。

    当时姥姥全身多处骨折,还好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恢复之后走路再也离不开拐杖,反应也变得迟钝,身体大不如前。可姥姥实在是照顾人照顾惯了,即使行动不便,她也要尽可能地多做家务。每次一家人回去,她都非要拖着不便的身体亲自下厨做饭。儿孙们到家里的聚餐是传统,但对她来说,是节日。

    人长大了,对故乡家人的眷顾也越来越深。每次回家看到家人日渐苍老的脸我总是会有很多感慨和自责。

    一个月前,我找了个周末临时决定回家看看,电话联系家里之后,妈妈告诉我姥姥的身体状况最近急转直下。我回去看她,她身体很虚弱,生活已经不能自理,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还好,在我回去看她的那天,她认出了我,叫出了我的名字。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人老了之后,连“记得”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好害怕,害怕下一次我回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记不起我是谁了;我好害怕,害怕我还来不及见她下一面,她就离开我了。

    回到北京没几天,妈妈打电话让我帮姥姥买个轮椅。我为能有机会尽那么一点点孝道感到一丝欣慰,而我又不愿意接受姥姥即将离不开轮椅的事实。

    之后趁着一个小长假,我又回去了一次。我为这种短暂的见面感到高兴,也恐惧。那时候,姥姥在前不久病情好转后出院回家了,可她平日总是说下腹痛,带她检查才发现得了阑尾炎。

    阑尾炎对正常人来讲本来是个小病,可姥姥意识经常模糊,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病情,到医院检查后才发现她的阑尾已经溃烂,不可以手术,暂时只能保守治疗,每天打吊瓶不能进食。即使以后可以手术了,按照她的体质也会有很大危险。由于身体里的炎症,姥姥经常会发烧而失去意识,要么说胡话,要么大小便失禁,而在她情况稍微好点时她只能感觉到饿和疼。

    姥爷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看到陪伴自己六十多年的老伴儿如此生不如死,也哭了。

    就在我写下这篇文章的前一天,姥爷实在顶不住这种情感上的煎熬和压力,又一次犯了心脏病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很难想象姥爷的心情,看到相伴一生的爱人在煎熬中一天天接近死亡,而自己也随时可能要告别这个世界,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他会想起他和姥姥初相识的情景吗?他会想起他们的三个孩子诞生的时刻吗?在他的脑海里,哪些关于姥姥的片段是挥之不去的?如果姥姥走在了他前面,还有什么盼头可以支撑他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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