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绕树三匝-《旧春闺》


    第(1/3)页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那声线慵懒缓慢便似戛玉敲冰,往外丝丝儿透着寒气。

    听得沈南宝耳根子滚烫,鼻尖不住沁汗。

    她忍着发麻的头皮,恭敬地弯腰,“您可是堂堂殿帅,威严可畏,岂是我这样的小女子能抗衡的?”

    她做足了卑躬屈膝的模样,落在萧逸宸眼底,惹得他极浅的一声嗤笑,“能或不能,五姑娘不已经抗衡了?”

    沈南宝腹诽他的小肚鸡肠,都前几日的事了,还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地说道。

    但她无可奈何,谁叫她自个儿身份卑微,背后又没个撑腰的人。

    沈南宝只得敛神小心应对,“事出紧急,又牵连家父,说话便欠了些妥当,还望殿帅莫要记怪,也算全了我的一片孝心。”

    这都是场面话。

    她自小在外,能与素未谋面的父亲有多少感情。

    更何况他私下叫人查过,她回来好一阵儿,连族谱都还没入,都是他那日走后才认的祖归的宗。

    这样临上阵了,叫她来挡刀的沈府,她能真心实意地拿来当家人?

    萧逸宸不信,却也不挑明,只笑,“五姑娘拳拳孝心,上天都能体察俯鉴,我岂能置若罔闻,熟视无睹。”

    他看到沈南宝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眸子里盛满了惊讶。

    想是疑惑他说的话罢。

    萧逸宸连自己都没曾注意的,为她体贴地解释,“你父亲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与旁人政见不和,被陷害罢了,等这几日听讼明决,写毕了陈书,公文行下,七八日的光景便可无罪释放了。”

    言讫,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自己的反常纳罕。

    或为了扳回一成,又或为了显得理所当然,他低声嗽了一下,将嗓子清干净了,问了句好笑的话。

    “我都如此待五姑娘,五姑娘何不也敞开心扉,告诉告诉我,这步步为营到底所为?”

    她苦心孤诣是为何?

    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为在这腌臜泥泞的地方求得一息尚存罢了。

    不过他是指挥使,是无上荣耀的存在,镇日受的是旁人的巴结吹捧,吃穿用度都是旁人精细考量后的置备。

    他哪里能懂得她的不易。

    就像她也不懂得他手段明明狠辣,前世沈莳从殿前司出来时都掉了一层皮,今世怎么如此轻松,就只需写陈词。

    但这又是世事常态,人的心思各异,悲欢也不尽相同。

    她并不期待他的感同身受。

    所以沈南宝牵唇笑了笑,“我是小女儿家的心性,觉得家姐不过是托生在了主母肚里,便活得这般鲜华耀眼的,若是换作我……”

    她抿住唇,暖玉一样的面庞浸在春光里,奕奕生华,“说不定,比她活得更出彩呢。”

    明明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说出来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味道。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