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寰宇在阆风的修习起居又逐渐趋于平常,唯一与众弟子们不同的就是每逢朔日夜里的秘密。 秦寰宇依旧整日是一番冷若冰霜的脸,看似对万事皆不在乎、漠然置之。 阆风上下的弟子们皆是投来艳羡的眼神道:“果然是天资非凡之人,根本毋需像咱们这般总是因为徒劳无功的一味埋头修习而忧愁。” 无论是嫉贤妒能的话,还是醋海翻波的言辞,秦寰宇也并非听不到,只是充耳不闻,不屑理会,这些人又岂会知悉他的内心其实亦有黯然惭悸之事。 不过眼下最让秦寰宇感到头痛焦虑的还是那整日里吵闹聒噪的聿沛馠,自打秦寰宇从灵台养伤而归,聿沛馠真如他自己当初所说,往却尘宫里跑得更加频繁了。 聿沛馠醉眼迷离,仍是对青衣小童嘴里的“灵台的仙女”念念不忘,秦寰宇听他念叨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寰宇,你说你在灵台住了那么久,就没碰见什么仙女?你是不是有意瞒我啊?我不和你抢,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秦寰宇嫌他烦,好几回干脆将他推出门外,他还不肯放弃,手扒着窗棂继续道:“美吗?是不是真的很美?” 秦寰宇根本没法跟他解释,在灵台医伤绝非闲情逸致的诗意生活,哪有闲心替他去询什么仙女,更何况那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个传言而已。 如果聿沛馠非要笃定了灵台里有仙女,那倒是真有一位,可惜是一位木雕的仙女,他可还会喜欢? 自古以来艰苦卓绝的光阴难度,清雅无忧的时光则转瞬即逝,这并非是只有世间凡人才能懂得的道理。 看着窗外的银月渐瘦直至消失在夜空,秦寰宇极为自觉的走进重光门登阶而上,径直走进丹阳殿。 云牙子也早已默契的等在了那里,桌案上放着温度刚好的殷红色汤剂,看着秦寰宇将它服下后便心领神会的离开丹阳殿,只留下秦寰宇一个人在殿内隐忍挣扎,直至药效帮助他将那股灼烧之气完全抑制住后,秦寰宇便会自行离开。 昼慨宵悲,尤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那种孤独寂寥感更甚。 秦寰宇经常在丹阳殿里汗流至踵的清醒过来,躺在地上残喘着粗气,看着残烛被夜风吹的忽明忽暗,将秦寰宇被投射到墙壁上的影子映照的瑟瑟颤抖。 明明雪已融,春已至,却让秦寰宇感到透骨奇寒。 琉璃影壁墙前的烛心被烧得“噼啪”炸开,火星迸裂,秦寰宇顺势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眼光刚巧落在影壁墙一侧的木雕女子脸上。 她的双瞳被这颖颖闪烁的烛光映衬的灼灼闪亮,好像两轮明月沉浸在两湾湖水中,蜿蜒流莹。 木雕的女子好似活了一样,面对着秦寰宇轻轻浅浅地微笑,温润和蔼。 秦寰宇一怔,自地上腾身而起,走近那木雕女子再瞧,她仍是一动未动的站在那里,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天气已入春,夜风却依旧呜咽,裹挟着窗外的青松摇摆撞击在窗棂上,将窗户推得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