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利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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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体育大学的格斗馆里,一群学生正在练习基础踢腿。教练在旁边看着,喊着口令。何晨光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拳台,脑海里回闪着唐心怡与他格斗的场景……教练看见他,回头:“解放军同志,你找谁?”何晨光回过神来,立正敬礼:“哦,我不找谁,随便看看。”教练走过来:“你是不是来找唐助教的?”
“唐助教?”
“对啊,她是我们武术系的自由搏击特聘教员,也是你们部队上的人啊!”
“她是跟您学的自由搏击吗?”何晨光问。教练笑道:“她的自由搏击比我们这些教练都要厉害,怎么可能是跟我学的呢?她是你们部队教出来的,至于师傅是谁,要去问她自己了。”何晨光笑笑,说道:“谢谢您。”
“她可能不会再来了,说是部队上的工作太忙。”
“嗯,我知道。我只是随便来看看,谢谢您,我告辞了。”何晨光敬礼离去。
何晨光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想了想,转身要走,愣住了—林晓晓正站在远处看着他。何晨光躲不过,只好直接走过去。何晨光说:“你一直在跟着我?”林晓晓的眼泪落下来:“嗯,你一进学校,我就看见你了。在这儿,没有穿军装的。”何晨光苦笑道:“看来我的受训还是不合格,这么显眼。”林晓晓哭了:“我后来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部队。”
“你骗我……”林晓晓哭着说,“我去你们部队找过你,但是他们说你走了。问你去哪儿了,他们谁都不肯说……”
“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晓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军人,我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我理解……”林晓晓流着泪,“但是也不重要了……”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她。
“你……是来找我的吗?”林晓晓看他。
“不是。”
林晓晓凄惨地一笑道:“我明白……你想找的是那个武术系的漂亮女助教。”
“你怎么知道?”何晨光诧异地问。
“这个体育大学虽然大,但是能成为传说的人没几个—她就是一个。绝代佳人的美貌,凶狠毒辣的武功,完美地结合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而且她还是个解放军的女军官。你觉得这样的外聘老师,在这里不应该是名人吗?”何晨光无语。林晓晓长出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祝贺你,找到了真爱……”
“听到你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恍若隔世……”
林晓晓笑笑,说道:“不是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好像兄妹一样,从未想过离开彼此的时光会是怎么样。当我们长大了,你去参军,我来读书,真的分开了,却发现,曾经以为是爱情的东西,不是爱情;曾经以为会永远的东西,没有永远……”
何晨光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晓晓伸出右手:“不祝贺我吗?”何晨光一愣:“祝贺……什么?”林晓晓佯装笑容,却涌出了眼泪:“我要结婚了!”
“结婚?!”何晨光呆住了,“你大学还没毕业呢!”
“当兵当傻了吧?现在在校的大学生可以结婚了啊!”
“你……跟谁结婚?”
“反正不是跟你!你紧张什么?”林晓晓强颜欢笑。
“他?”
林晓晓故作轻松:“是啊!你不要我了,我还不能跟别人好啊?”
“可是……你还这么小,你了解他吗?”
“我以前以为我了解你,其实,谁又能真的了解谁呢?”林晓晓看着他,“何晨光,你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你。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他对我好,成熟、稳重,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晓晓,我还是觉得你太草率了!”
“草率?不草率又能怎么样呢?何晨光,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流过的河水还会回头吗?过去的岁月还能重现吗?不能了,一切都不能了……你又为什么要说我草率呢?”
“对不起,我确实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的手都举得酸死了!怎么,真的不祝我幸福吗?”林晓晓笑。何晨光犹豫着伸出手,林晓晓一把抓住,紧紧握着。她笑着,却流出眼泪。何晨光看着她,眼里也慢慢溢出热泪。林晓晓紧紧抓住何晨光的手:“松开以后,我们不会再牵手了!”何晨光看着她:“你一定要幸福……晓晓……”林晓晓慢慢地挣开何晨光的手,后退着:“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你!”何晨光流着泪,看着林晓晓转身跑远了。
王亚东一直站在那边的车旁。何晨光擦去眼泪,大步走过去。
“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女孩!”
“我会的。”
“不许欺负她!”—王亚东点头。何晨光转身大步走了,王亚东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更远处,停着一辆厢式车。
2
墓园里,层层叠叠的公墓沿山而上,一片肃静。王艳兵穿着整齐的军装,捧着一束白色玫瑰,拾阶而上。在他奶奶的墓前,一个中年男子摘下墨镜跪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王艳兵抱着白玫瑰远远地走来,站住了。他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立刻闪身藏在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后面,瞪大了眼。王青山抬起眼,泪光当中带着无限的内疚。突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人影,眼神立即变得锐利起来。王艳兵慢慢接近,王青山右手伸入怀中。王艳兵越走越近,王青山突然一个利索的拔枪转体,枪在空中上膛,动作干脆利落,对准了走来的王艳兵。王艳兵呆住了。王青山看着面前的年轻士兵,也呆住了。
“爸—”王艳兵高喊。王青山一脸惊讶。
“我是王艳兵—爸爸—”
王青山的嘴角抽搐着。王艳兵一把抓住手枪顶住自己的脑门儿:“你要开枪打死你的亲生儿子吗?!来啊!你开枪啊!”王青山抽回手枪,王艳兵一个擒拿手夺过。王青山弹踢在王艳兵手上,手枪飞起来,他凌空接过手枪落地,完全不像一个中年人。
“爸爸—”王艳兵大喊。王青山拔腿就跑,王艳兵急忙追去。王青山敏捷地翻过墓地围墙,落地起身,呆住了—王艳兵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王艳兵看着面前的父亲:“为什么要躲着我?”王青山不说话。
“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做错了什么?”王艳兵忍住泪。王青山很内疚,无语。
“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我了?”
“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王青山声音低沉。王艳兵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为什么不要我?那时候我才五岁,我一直都很乖的,你知道的……”
“对不起……”
“为什么不要奶奶了?她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一直到去世……”王艳兵哭着大吼。王青山老泪纵横。王艳兵哭着问:“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王青山抬眼看天。王艳兵哭着:“爸爸……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你就当作……我死了吧。”
“不!你没有死,你就站在我的面前!”王艳兵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可你是我的爸爸啊!我的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王青山无语泪流。
“你知道不知道,没有你,我多难过……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没有;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来开家长会,我没有……甚至我当了兵,我要去执行任务,别人都可以给家里打电话,跟爸爸告别,我也没有……我好像一个孤儿,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想有爸爸……”—王青山闭上眼,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爸爸,不管你犯了什么罪,你都是我的爸爸……我恨过你,发自内心地恨过你,咬牙切齿地恨过你。但是……我越来越恨不起来你……爸,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王青山泪流满面。
“不!父子之间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是我的爸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的血管里面流的是你的血,爸—”王艳兵跪下了,哭着说,“爸……别走了……回家吧……”
王青山老泪纵横,哭了出来。
“不管你做过什么,犯过什么罪,我都不会怪你的……爸,自首吧……跟儿子回家……”
“啊—”王青山仰天呐喊。“爸—”王艳兵磕头,长跪不起。
“好孩子,我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算你要上刑场,儿子也送你最后一程!但是你别再跑了,爸……儿子会孝顺你的……别再离开我……”王艳兵哭着。王青山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王艳兵再磕头,头磕在地面上,一下就出血了:“爸—”再抬起来,呆住了—已经没有了人影。王艳兵站起来,山间风动,树叶沙沙,却没有父亲的影子。“爸—”群山苍岭,回荡着王艳兵嘶哑的声音。
3
清晨,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李二牛下了公车,拿着地图东张西望,看见了那个大酒店。他整整军帽,兴高采烈地走过去。酒店门口,领班翠芬正带着员工们列队站好。李二牛走过来在后面站好,翠芬没看见,李二牛在员工们后面看着她笑。翠芬一转身,看到李二牛,愣住了:“你还活着啊?!”李二牛笑道:“俺不好好的吗?那啥,你也是个领导了,你……”翠芬冲过来抱住他:“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李二牛!”李二牛一个立正戳得笔直:“到!”
办公楼上,张丽娜凑到玻璃窗前看:“那个小兵是谁?翠芬的对象吗?”秘书看看:“好像是,站得真规矩啊!”张丽娜笑道:“新兵嘛!还新鲜呢!可以理解!你去告诉翠芬,今天可以不上班了。不,明天也不用来了。”
“啊?翠芬挺能干的啊,为什么要解雇她?”
“什么啊?!她对象不是来了吗?见一面不容易,放她几天假!”
“是!我知道了!咱们张总啊,真的是菩萨心肠!”
张丽娜笑道:“你啊,别拍马屁了,去做事吧!我对胡翠芬网开一面,是因为她对象是当兵的!你要是也想让我网开一面,也去找个当兵的回来啊!”秘书吐吐舌头:“原来张总跟当兵的这么有缘啊!”张丽娜的脸色微变。秘书急忙告退,关上门出去了。
张丽娜想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五岁的儿子活泼可爱。她抽出儿子的照片,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张—年轻的少尉军官范天雷。
4
何家小院里,何保国正在收拾菜园子,奶奶在旁边浇水。门口,阳光将拉长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何保国抬起头,呆住了,奶奶也傻傻地看着。何保国站起身,蹒跚几步。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何晨光站在门口。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看着门口的孙子。何晨光啪地立正,敬礼。何保国颤巍巍地推开老伴儿,举手还礼。祖孙两代军人敬礼,互相久久凝视着。何保国的眼泪出来了,泪光中,年轻的何卫东仿佛站立在眼前。奶奶老泪纵横,抱住何晨光:“我的好孩子啊……”何晨光也抱住奶奶:“奶奶,我回家了……”
“回来好!回来好!奶奶这就给你做饭去!”奶奶擦着眼泪。何晨光扶着奶奶:“我来做吧!”
“咋,你还会做饭了?”
何晨光笑道:“瞧您说的!我经常在炊事班帮厨呢!我最好的战友,就是二级厨师呢!”爷爷点头:“是军人了,知道战友的概念了。”
“爷爷,这个是我送给您的。”何晨光盒子打开—一枚二等军功章。
爷爷眼一亮,颤巍巍地接过:“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子!老婆子,把我的茅台酒拿出来!今天谁也不许限制我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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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机关大院里,唐心怡心事重重地走着。远处,一辆猛士车开来,范天雷从车上跳下来:“小唐主任。”范天雷笑着说:“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何晨光的事儿!”
唐心怡顿了一下,又继续走:“那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参谋长同志,我跟他,已经没办法再见面了。”范天雷说:“你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脆弱,这么胆小!你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唐心怡神情落寞。范天雷问:“你为什么没脸去见他?”
“我欺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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