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地相思-《余生,请多指教(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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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出国,周围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地飞去世界各地。大学毕业那年,家人极力撺掇我出国,我没同意,一是专业问题,二是我一走,这么多人在国内的根据地就没了。现在想想,幸好没走。
顾魏上学期间在国外待了两年不到就回来了,这次被派出去,我问他:“感觉如何?”
答:“不好也不坏。”(完全不是什么“思念如斯,身在地狱”之类的。)
问:“哪里不好?”
答:“这个时差实在比较缺德。”
我起床的时候,他在深睡眠;我午休的时候,他还没醒来;他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忙;他下班的时候,我在深睡眠。真的是很令人抓狂。
继续问:“哪里不坏?”
答:“很多。风景不坏人也不坏。”
我作悲凉状:“乐不思蜀了。”
顾魏笑:“六个月的时间,刚好够你认认真真地体会一下我不在你身边的感觉,但又来不及发展个第二春什么的。”
我:“……”
深冬,进入考试季,没了课,自由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周末一个人漫步在x市的大街小巷,看它的热闹嘈杂,看它的沧桑平和。
因为顾魏,我爱上这座城市,纵使它有千百种不好,它端稳大气的气质却烙印在顾魏的整个成长岁月,酝酿出一种沉静的气质,令我着迷。
顾魏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x市下雪了。柏林冷吗?”
顾魏:“柏林的冬天很长,已经习惯了。”
我:“哎,冬天都过了一半了,春天就不远了。”
顾魏:“我其实有点后悔。”
我问:“后悔什么?”
顾魏:“应该结了婚再出来。”
顾魏的鼻梁高,一到冬天鼻尖总是有点凉,于是常把鼻尖贴在我太阳穴或者脖子上焐。
他睡左我睡右,两个人都喜欢朝右侧睡,然后他会把我嵌进他怀里。
他买了一只小的保温杯,每晚睡前倒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因为半夜我会醒来喝水。
他在沙发上补眠的时候都会侧着睡,留下一半空位置等我悄无声息地窝上去。
他衣橱最边上固定地挂着一薄一厚两套运动服,给我当家居服。
他去超市买牙刷、毛巾、拖鞋之类都是两份两份地买,虽然我的那份用得很少。
冬天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电影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把手焐在我的肚子上。
……
才发现,他有那么多的小习惯,与我相关。
缓缓归矣
2013年的除夕,我打电话给医生爹娘拜年。爷爷接过电话同我聊天:“小北刚刚打了电话回来。说了很久,就一个主题:一个人过日子的感觉很不好。”
我略略窘迫,干笑了两声。
爷爷:“小北不是个很会表达情绪的孩子。男孩子都是这样,很多话,不会放在嘴边上。他心里再想,都不会好意思开口的。”
我失笑:“爷爷,您放心,我都明白。而且,顾魏在我这儿的意思表达,一直都清楚明确。”
第二天午后,柏林时间的早上,我拨通视讯。
我:“顾先生,新年快乐。起床了。”
顾魏睡眼惺忪:“昨晚睡得很晚。”
我:“为什么?”
顾魏:“孤枕难眠。”
我笑:“要不要我去看你?”
顾魏一下子目光清晰:“真的?”随即又摇头,“你不要来了。”
我:“为什么?”
顾魏:“你来了就回不去了。”
我:“……”爷爷对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新年过后,时间过得很快,顾魏的归来进入倒计时。
新房装修完毕,我拍了视频发给他,他甚是满意:“很好,就差个我了。”
我把新房摆满了绿色植物,三三一进门:“你们这是新房还是植物园啊?”
我:“顾魏说要吸附一切可能存在的残留有毒物质。”
三三:“啧,这是迫不及待想要转正啊。”回去之后告诉了肖仲义。
肖boss调侃顾魏:“年轻人,归心似箭啊!”
顾魏调侃回去:“我这是顺风顺水,你是前途未卜,自求多福吧。”
求婚失败的肖boss郁郁而不能言。
心胸外科的张维和顾魏一同被外派,两人是室友,被外派时张太太正在孕期,于是张医生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对着太太发来的大肚照傻笑。
两个人聊天时不时会聊到自己的另一半。
顾魏:“她淡定得很,从小一个人过惯了。”
张维:“我家那位有点小迷糊,我出来就老操心她要有个什么事,我飞都飞不回去,你多省心。”
顾魏:“是,有时候我觉得她没我过得也挺好。”
张维:“哈哈哈,这就是一围城,你羡慕我,我羡慕你。”
后来,张维半开玩笑地向我提起“两口子应当互相依赖”,于是我问顾魏:“我是该再黏你一些吗?”
顾魏没说话。
其实哪有不希望一直被男朋友捧在手里的女生呢?只是——
“我不希望你在做一台重要的手术的时候,接到护士站的电话,跑出来一接,是我迷路了,或者水管漏水了,或者和同事闹矛盾了,或者只是在纠结裙子买白的还是黑的。我也不希望,你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手机上还设着提醒我吃饭或者睡觉的闹铃。”
选择一个伴侣,就是选择一种人生。表嫂说,做一名医嫂或许和做一名军嫂一样艰难,后者是常年不见照顾不上,前者是你知道他明明离你没有多远,也照顾不上。
“顾魏,我选择了当一名外科医生的太太。”
“我知道。不过,我不忙的时候,你是可以黏一黏的。”
我默了默:“顾魏,你太低估我对你的依赖了。”精神上心灵上的依赖远比日常琐事上的依赖更为厚重。我们都不算是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的人,于是下意识地选择控制自己的情感,因为害怕太浓烈,喷薄出来会控制不住。很多话,我们只是不曾说出口而已。
归来
2013年的四月,顾先生终于如期归来。
再次看到实实在在的人在自己身边,真是比什么都好。
回国当天,随顾魏回到他父母家,我洗碗他就默默跟到厨房,我帮爷爷找老花镜他默默跟到书房,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也不吭声,爷爷和医生父母看到都笑而不语。
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你跟着我干吗?”
顾魏笑眯眯地看着我,目光柔和而明亮。我放任自己跌入那片温暖的目光,像是徜徉在海洋,找不到尽头。
爷爷从我们身边经过:“小北,你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我速速回神,去厨房帮忙。
晚上,夜深人静,我趴在望远镜前看星星,顾魏撑着脑袋看我,看着看着吻就落下来。周围的空气甜蜜而温暖,和着顾魏的味道钻进我的鼻腔,再从皮肤蒸腾而出。思念的难熬被迅速地抹除,想到以后我们互以为伴,不再分离,就觉得踏实并且快乐。
顾魏问:“我不在家,感觉如何?”
我说:“再也不想经历了。”
顾魏回来的第一个礼拜,对我就一个要求:“不要住宿舍。”
理由:“我怕我认床,旁边有个熟人,适应起来比较快。”(什么叫有个熟人?)
头两天倒时差,顾魏晚上总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我半夜醒来就看见他眯着眼睛,看着我眨了两下,再慢慢闭上。
早上,顾魏问:“你凌晨怎么还老醒?”
“你刚回来我不大习惯吧。”我不打算告诉他,从他出国后我睡得就一直不太踏实。
顾魏皱了下眉头:“合着我不回来你睡得比较好?”
我:“……没。”
顾魏狐疑:“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经常熬夜?”
我立刻粉饰太平:“没有,我是见到你兴奋的。”
顾魏:“你都兴奋了快一个礼拜了。”
我:“我……特别兴奋!”
顾魏:“你原来一到十一点就睡死的。”
我:“……”
顾魏:“林之校!是不是我不在家你就没好好睡觉!”他压根没往相思那方面想,只是以为我胡乱熬夜。
我:“怎么把你自己形容得跟安眠药一样。”
顾魏:“……”
五分钟后,我服软,戳戳看书的顾魏:“我那不是想你想的吗?”
顾魏抬抬眼皮,凉凉道:“相思病那么重啊。”
我:“你以为都像你一样。”
顾魏抬起头:“你是不知道我n次——”
我:“n次什么?”
顾魏:“没什么。”
“n次什么?”我越发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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