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僭主-《泰西哲学玄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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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雷斯一世当然也不能例外。他迅速出兵,占领了萨摩斯这个小岛。只等四个月后的良辰吉日一到,就动手伐树!目前他除了严密戒备之外,就是斋戒。

    所有的僭主都是迷信的,所有不正义的力量骑在人民头上都会认为自己是合了某个方面的“天命”!对于天命,自然是要敬畏;对于将来保存自己尸身以求“不朽”的色雷斯一世来说,自然是要沐浴斋戒的。

    消息传到雅典,萨哥拉和伯里克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萨哥拉一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和谁吵过架,其实伯里克利也很少。

    “为了一棵树发兵?你疯了吧!就因为底下埋的是你的老师西美尼?你想看着无数活着的士兵为了一个死人而拼命!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

    这是他们争吵的最后一句话。

    面对一个政治家的逻辑,萨哥拉没有任何说话的道义与权力。

    他只是默默地辞去了雅典给他的一切职务和荣誉称号。他甚至辞去了“大祭司”的职位,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侄女为难。他一贯都只想着别人,全然不顾自己已经近七十岁的身体。

    帕西亚确实很为难,一边是她的丈夫,对,是丈夫。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权力的力量也是无穷的,伯里克利早就根据居住年限的规定漏洞,将帕西亚的国籍从米利都改到了雅典。他和自己的结发妻子秘密的离了婚,帕西亚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了。由于碍于雅典首席执政官这一“形式”,他并没有举办盛大的婚礼“形式”。纵然所有人还是以为帕西亚是他的情妇,可是只有帕西亚知道,伯里克利就是她的丈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姥爷和自己的丈夫谁轻谁重,一目了然。而且她此刻并不知道,色雷斯一世之所以斋戒,是因为他除了要伐树,还要挖坟!因为有一个飞贼组织告诉自己,这个树下也有一口棺材,水晶做的棺材!

    纵然如此,看到自己的表舅沮丧的样子,她还是发自内心的难过。一个女人难过的时候永远会想起另一个男人,而不会是自己的丈夫。丈夫永远不适合倒苦水,因为对丈夫而言,抱怨就意味着指责,而指责就是争吵和不幸的开始。

    在一个郊外的餐厅,包间内只有帕西亚和苏格拉底两个人,看着一杯一杯要把自己灌醉的帕西亚,连苏格拉底这个天生的欣赏者也认为——目前的悲剧已不是人类的大脑所能欣赏。

    对于萨摩斯,对于黑豆树,他也有着深刻的生命联系。第一次遇到帕西亚时,就是因为欣赏的《黑豆》戏剧;第一次和大哥结拜时,也是在黑豆树下;第一次用“口诀”驱赶马蜂,也是在黑豆树下;第一次施展努丝通灵术时也是黑豆树叶指示了方向。

    但是此刻,他明白了知识的脆弱,人间的悲惨,他再次承认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自己一无所知。

    萨哥拉毕竟不凡。他沉思着,突然想到了很多问题,二弟为什么一直不现身,他是否在寻找什么?还有当年那个只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圣士留基伯,和师父西美尼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去了哪?芝诺又去了哪?

    相比这些问题,芝诺这个问题算是比较简单的。以他对芝诺的了解,学成之后必然会前来雅典相会。而巴门尼德先生已经去世了15年了,他怎么毫无音讯?据说最近埃利亚城邦也有僭主发动了政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起来。他想到了那个夜晚,他想到她——卡珊卓公主。要不要去投奔她?自从二弟消失,自己回到雅典。这三十年来他们从未联系过,只知道她把二弟教她的养生方法用得很好。据说现在看起来也只像三十多岁的样子,就连她的皇叔——铁达尼二世,身体也还非常硬朗,一点不比伯里克利差。要知道伯里克利比铁达尼二世还要小二十岁呢。

    要不要去找卡珊卓帮忙?毕竟最近她的弟弟卡西欧已经是陆军的一级大将了。

    存在是个体的存在,上帝是个体的上帝。既然自己信仰这句天启,那干嘛求助于人呢?

    他背起了行囊,磨了下那六枚很久没有用过的飞针,走上了去埃利亚城邦的码头。

    起风了,是这个季节本该有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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