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昨日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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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她攥紧包袋,在苏蓉前离开。
背影消失得匆忙,苏蓉愣神后嘀咕了句,“这孩子,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
苏悦柠的家离得不远,公交车五站就到,距离虽近,但和乔司月住的自建房有着天壤之别。
一整排独栋别墅,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花园很大,种着各色各样的花卉,夏日馥郁繁茂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司月没见到苏悦柠的父母,“你家现在就你一个人吗?”
苏悦柠点头后又摇头,“还有家政阿姨。”
看出对面的困惑,苏悦柠补充道:“我爸这人满脑子都是钱,在外忙着工作很少回家,我妈受不了这种丧偶式婚姻,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离婚了,估计是不想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就没要我的抚养权,从我爸那分走了几套房子,没多久就找了新的男朋友。”
像在回忆,她在谈及这些事情时,眼睛有些失焦,“后来还给我生了个妹妹,小我两岁来着。快十年没见,我差不多把我妈的长相给忘了……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还有个弟弟,你家好热闹。”
苏悦柠去过乔家一次,房子不大,但烟火气十足,不像这里,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乔司月顿了几秒,接过阿姨递来的椰子,道谢后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什么好羡慕的。”
两个人在客厅看了会电视,苏悦柠领乔司月上了三楼卧室。
房间很大,纯白欧式家具,装潢风格偏少女,靠近储物柜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
苏悦柠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见乔司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储物柜前,她走进问:“你在看什么?”
乔司月指着油画说:“在看江菱的画。”
“你也知道江菱?”
乔司月嗯一声,“之前有了解过。”
乔司月五岁开始学习油画,直到中考结束那年,乔崇文被公司辞退,捉襟见肘的境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乔司月继续学习。
苏蓉私自作主替她退了绘画班,但乔司月没有因此放弃,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在网上看到江菱这个名字。
年少成名的天才画家。
大多数人对天才都怀有误解,喜欢将他们辛苦获取的一切,视作唾手可得的馈赠。
仿佛只有那些完完全全依靠努力的人,才配得上鲜花和掌声,最后再被冠上实至名归的赞赏。
在这种敌意支配下,天才是不容许犯错的,更何况是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天才。
江菱二十二岁结婚生子,婚后第三年,被狗仔拍到和她的恩师同进一家酒店,她与恩师的一段隐秘旧情随即被人扒出。
对此江菱一句辩驳都没有,恩师势单力薄的澄清很快消失在声讨大军里。
看似是两人共同犯下的错误,网友却只将矛头对准江菱一个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私生活不检点。长达五年的无产出,又让她背负上江郎才尽的骂名。
在各种舆论压力下,江菱选择在三十岁那年终结自己的生命。
她死后没多久,当年的绯闻被证实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曾经那些侮辱在此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化成追念,却鲜少有人反思这场悲剧究竟源自竞争对手一人的手笔,还是大众的推波助澜。
那一周,乔司月在网上反复浏览着江菱的信息。
她的作品以暖色调为主,可等到乔司月开始临摹后,发现明朗不过是表象,她的画里藏着无声的海啸,来得凶猛又毫无防备。
压抑、疯狂才是她想传达的主基调。
乔司月开始意识到,江菱不是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垮的,她只是被困在了画里,走不出、逃不开,又退无可退。
演员能入戏。
同样,画家也能入画。
“可能我天生没有艺术细胞,这画除了色彩搭配舒服外,我真看不出别的名堂来。”苏悦柠问,“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学过几年画画,你能看出什么吗?”
乔司月抬起手,在距离油画两公分的位置上停下,手指顺着轮廓缓慢走,就在苏悦柠以为等不来她的回答时,她轻声说,“漩涡。”
苏悦柠愣了愣,目光重新落回画上——
没有水,哪来的漩涡?
沉默的空档,乔司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没止住好奇心,“你这里怎么会有江菱的画?”
江菱去世后,画室未经售卖的十几幅作品自然而然转接到家人手里,据说她丈夫只留下了她未完成的遗作,其余都送给了亲戚朋友。
眼前这幅《蜉蝣》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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