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昨日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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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是不怀好意的。

    陈帆挑眉说:“真巧。”

    旁边一戴着银白色耳钉的男生出声问:“认识啊?”

    陈帆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吊儿郎当的笑挂在嘴边,“初中同学,哦还是高一同桌。”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嘴角的笑大了些,有意无意地加上一句,“说起来也好笑,有天早上我到学校,我那班主任告诉我同桌没了,我当时还以为这人英年早逝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人转学了。”

    他目光火辣辣的,乔司月想忽视都难。

    她抬起头,迎上陈帆的眼睛,“不买东西就别挡路。”

    陈帆嗤了声,“顾客是上帝,你们老板知道你这态度吗?”

    乔司月指甲嵌进皮肉,但她完全感受不到痛意,“先管好你自己。”

    这六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僵持的氛围很快被打破。

    “麻烦让让。”男生嗓音里刻着生人勿进的冷漠,声线很熟悉。

    陈帆像是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男生也不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挪开脚。

    他个子高了陈帆差不多半个头,从乔司月的角度,恰好能看清这人的长相。

    脸很瘦,两颊微微凹陷,嘴唇也没多少血色,带点病态的憔悴。

    今天罕见地没戴眼镜,眼型狭长,眼窝比常人要深些,渗出刻骨铭心的冷意。

    是许岩。

    “不结账吗?”许岩绕过陈帆,指间夹着一个打火机,轻轻放在柜台上。

    那双手很白,手指长而直,骨节凸起明显,像冬日光秃秃的枝干,细瘦嶙峋。

    被白炽灯光一罩,有种恐怖片的即视感,但在这一刻,成了乔司月的救命稻草。

    “结的。”她手指终于恢复知觉,拿起机器扫了下二维码,“一共——”

    许岩冷不丁打断:“再来包黄鹤楼。”

    乔司月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从玻璃柜里拿出一包烟,扫码后报了个价格。

    陈帆视线在他俩身上打转,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和耳钉男一起离开。

    乔司月心跳恢复到正常节奏,眼睛落回到许岩身上。

    他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但乔司月还没有自恋到他是在帮自己。

    出于礼貌和感激,她道了声谢。

    许岩没应,拿上烟跟打火机就往外走。

    乔司月目光跟着他走了会,注意到他后背上的一道颜料印子,又愣了愣。

    超市一下子安静下来,乔司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陈帆,过去的记忆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出来。

    最开始陈帆是揪她的辫子、在后背贴各种各样的纸条,之后才发展成暴力。

    这种暴力有时体现在陈帆强行将自己和校门口的老乞丐配对,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也可以是体育课上用篮球砸她脑袋,事后又装作不小心,跟她道歉。

    乔司月没将这种低俗趣味放在心上,直到某天偶然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今天又换了个书包,紫色的,还带点亮片,跟人一样,骚死了。”

    “我看她不是长得挺乖。”

    这人的声音乔司月没听出来,正准备走,陈帆不怀好意的嗓音混在穿堂风里,撞得乔司月耳膜生疼。

    “前几天我还看到她跟一男的去看电影,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差没黏在一起。”

    他嘲讽般地笑了声,“谁知道看完电影后,有没有去开房……这种看上去越乖的人,没准骨子里越浪。”

    乔司月终于意识到陈帆口中“骚死了”的人是自己。至于他说的男生,是大自己三岁的表哥。

    班上有几个人特别热衷于给别人组情侣关系,乔司月和陈帆成了他们口中的一对。

    乔司月只觉得反感,忍无可忍:“能别恶心我吗?”

    这话恰好被陈帆听到,他倚在门边,笑得一脸深意,然后开始变本加厉的行径。

    那时候乔崇文还没有被辞退,苏蓉也能察觉到乔司月的情绪起伏。

    乔司月做足心理建设,准备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苏蓉。不巧,那天晚上苏蓉要加班。

    乔惟弋缠着要让她陪他一起玩,乔司月耐心告磬,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沉着声音说:“你不要随便耍脾气了,以后会被人欺负的。”

    方惠珍走过来,恶语相向:“要死你先死。”

    乔司月把记忆往回倒,确认自己刚才话里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死”的字眼后,心里产生了一霎的迷茫——

    方惠珍就这么讨厌她吗?

    隔天,乔司月把方惠珍说过的话转述给苏蓉。

    那会乔司月正坐在苏蓉的电瓶车后座,风把她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

    沉默几秒,苏蓉目视前方,用平稳的声线回应女儿此刻的脆弱,“你奶奶就这脾气,你别和她计较。”

    晚上八点,头顶的天黑沉沉的,乔司月仰着脑袋,眼底融不进一丝光亮。

    “我知道了。”

    回程的路上,乔司月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句句地嚼碎,再咽回肚子里。

    她怕的不是苏蓉知道在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情后,依旧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而是怕苏蓉再来一句“你们还小,有些事情闹着玩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考结束,乔司月有了种即将解脱的轻松感。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和陈帆分在同一个班。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坏学生,乔司月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艰难,可偏偏他在老师面前是家境、学习都优越的天之骄子。

    她抵抗过,求救过,也为自己据理力争过,但没有人相信她的说辞。

    得知她去找老师后,陈帆收敛过一阵,没多久变得肆无忌惮。

    自修课上,他掏出手机放在课桌底下。

    “喂,我这有好东西,给你看看。”

    乔司月没理他,但余光瞥到了屏幕里白花花的□□,交缠在一起,生|殖|器不带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

    这一幕恰好被斜后方的班长看到。

    课后,他拿笔戳了戳乔司月的背,“你去和老师说吧。”

    电扇开着,风力也不小,乔司月额头还是渗出薄薄的一层汗,她抬起手用手背拂去,在砰砰的心跳声里,听见自己说,“你能帮我去说说吗?”

    乔司月不知道他是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恳求,还是故意装不知情,这段插曲就像她黏在肌肤上的汗液,随手一擦,了无痕迹。

    但乔司月不怨他,毕竟他没有任何义务替自己的怯懦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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