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昨日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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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司月看了眼林屿肆,慢半拍地嗯了声。

    陆钊是个自来熟,心又大,这会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话题信手拈来,“我没去过南城,那里好玩吗?”

    “南城没有山也没有海。”她似是而非地说了句。

    陆钊啊了声,余光瞥见林屿肆正一个劲地往弯月里倒糖水,注意力瞬间被夺走,“卧槽,合着糖不是你家就可以随便耍是吧?非得把这玩意填满?”

    林屿肆掀了掀眼皮子,半晌才搭理他,“怎么,你见到的月亮都是空心的?”

    “……”陆钊嗤了声,“我傻逼才和你这种没逻辑还强凹逻辑的人盘逻辑。”

    见眼神压迫无果,陆钊一屁股坐在板凳,从书包里掏出年级倒数第五的战利品,手指在游戏机上灵活地操作着,没一会,伸过来一只手,映着“sb”的糖画。

    “拿去傻逼。”

    陆钊一个白眼甩过去,“成天阴阳怪气的,你幼不幼稚?”

    看着他们嬉戏打闹的身影,乔司月唇角微扬,嘴巴里的糖浆快要甜到心里去。

    停留片刻,她往回走,前面不见海,只有山的轮廓在迷蒙白雾里看得不甚分明。

    苏蓉在门口抻长脖子张望,“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大伙都在等你一个。”

    乔司月恍惚抬头,对上灵堂正上方的黑白影像,眼眶终于开始发潮。

    之后的两年,乔司月再也没来过明港。

    她对他而言或许只是萍水相逢的他乡过客,可在她心里,他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是第一个告诉自己“人生来就该是左右自己情绪的主角”。

    也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她并不是异类,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确诊为抑郁症,而整个乔家和苏家的人都没再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

    ……

    苏悦柠露出诧异的表情,乔司月碾着脚底的石头,继续说,“我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我能以最优秀的模样再次遇见他该有多好。”

    不是两年前穿着丧服,只会向陌生人吐露苦水的厌世丧病少女,也不是像现在这般,平凡渺小到转瞬就能被汹涌的人潮湮没。

    可哪会有这么多的如果,现实世界里,她早就被一句句“为了你好”的说教、苏蓉强硬的掌控欲压得透不过气,胆战心惊地接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善意,事后又恨不得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在林屿肆面前,也永远一副畏手畏脚的姿态,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其实她不是不敢走出象牙塔,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值得被人认可和喜欢。

    一个连背都挺不直,如何能坦然地去释放心里的爱,不把别人的爱和付出当成负担,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的馈赠?

    “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啊。学习好,长得漂亮,字写得也好,哦还会画画……”苏悦柠抿了抿唇,才没有将“身材好”三个字说出口。

    在苏悦柠看来,乔司月身上有数不完的优点,明明一个不应该自卑的人,却被世俗定义的“开朗活泼”限制住手脚。

    说完,苏悦柠一个递过去小心翼翼的眼神,见对方神色黯然,“要不,我找机会帮你试探一下?”她不忍心看着好朋友如此低落,但这种事情她不好插手,也只能帮到这份上。

    乔司月摇头。

    不是不敢问,而是没必要。

    她早就知道自己在一厢情愿地喜欢着他,也知道她的生活好像因他慢慢偏离了重心,更知道她不应该将过多的关注点放在他身上。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他不喜欢自己也是没有错的。

    错就错在,喜欢这种情愫所产生的惶恐与顾忌太多,多到呼吸间尽是灼热的阵痛,偏偏意识还残留着,无法让她彻底窒息。

    可她又不能强迫自己不去喜欢他。

    -

    距离考试越来越近,乔司月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被这一系列的负面情绪继续牵着鼻子走,她努力将自己从无望的感情中剥离出来,全身心投入到竞赛冲刺阶段。

    那半个月里,她每天晚上刷题到凌晨两点,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苏蓉责备她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考试,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

    乔司月敷衍几句,心里不以为意。对她而言,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最后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光是回想起自己曾为了它流泪流汗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不过苏蓉说对了一点,那会她的身体状况确实受到不少影响,用中药调理一段时间才改善。

    考前两天,赵毅单独找到乔司月,再次嘱咐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就行。

    乔司月嘴上应了声好,却没给自己充足的休息时间,吃完晚饭回房后,又拿出试题刷,忽然鼻子涌上一股热流,啪嗒一声,血珠砸到试卷上。

    她连忙仰头,抽出纸巾揩了几下,刚止住鼻血,乔惟弋踩着拖鞋一蹦一跳地在她身侧站定,啊呀一声,“司月,你怎么流鼻血了。”

    乔司月没纠正他错误的称呼,“应该是上火了,没事的。”

    乔惟弋抽出两张纸,笨拙地在她脸上揩着,搓得乔司月人中刺痛,但她什么也没说,保持着仰面的姿势。

    “给。”乔惟弋安抚性地递过去一颗陈皮糖,自己也拆了一颗塞进嘴巴。

    乔司月愣了下,接过的同时问:“哪来的?”

    乔惟弋嘴里塞着糖,说话囫囵不清,乔司月勉强听出几个关键字眼,“哥哥给我的。”

    乔司月不敢妄加揣测,追问道:“哪个哥哥?”

    他只吐出一个音,像“世”又像“肆”。

    乔司月心口重重打了下鼓,乔惟弋一屁股坐到床边,小短腿来回晃着,慢悠悠补上:“刚才我在大壮家门口碰到他了,他还带我去买冰淇淋,我给你拿了支火炬,放在冰柜里了。”

    乔司月朦胧地应了声。

    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一般,足足两分钟,她才将糖纸拨开。

    酸得她快要掉眼泪,

    等到陈皮糖完全融化,乔司月在冰柜里找到乔惟弋说的火炬冰淇淋,含在嘴里,甜到腻味。

    短短五分钟,她经历了两种最为刺激的味蕾体验。

    就像这段不为人知的暗恋,无望中又掺进去零星的希望。

    数学竞赛那天,明港下了场大雪。

    进考场前,乔司月点开羽毛头像:【考试加油。】

    对方没回,她盯住屏幕看了五分钟,直到监考老师催促,才把手机放回包里,进场准备考试。

    试题难度对她来说不算高,除了最后一题做得有些卡顿外,其余题目都很顺畅。

    最后提前二十分钟完成试题,她没着急交,仔细检查一遍后,扭头看向窗外,雪还在下,世界笼罩在无边的白色之中。

    乔司月举手示意,等老师收走试卷,离开考场。

    屋里屋外是两个季节,她裹紧羽绒服,边走边开机,点开qq,依旧一条回复都没有。

    陆续有学生从考场离开,快走到校门口时,听见身后有人说,“欸你知道我前面是谁吗?霖安的第一名欸。”

    乔司月脚步慢下来。

    另外一个女生搭腔,“你这运气可以啊,刚才没少偷窥人答题卷吧。”

    男生用惋惜的口吻说,“我倒是想,可大佬他压根没来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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