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母亲该挣的工分都挣了,该干的活都干了,该做的鞋都做好了!完全可以休息。但母亲说,乡亲们跟父亲治病凑了钱,她多干点活应该的。再说,母亲自觉得年轻,浑身是力气,不干活,睡不着觉。 母亲把开夜工做的鞋,一双双拿给队里缺鞋的孩子们穿。棉鞋,单鞋都有。 母亲不停的干活,一为相思父亲的日子不好过,二为父亲欠着乡亲们的恩情。母亲还记得初嫁吃的百家饭。记得乡亲们大事小事请父亲去主持公道的抬举。母亲虽不多言,但心如天空般亮堂。在母亲心中,她的男人一定不会死,一定会好好活着回来。她在这座她男人的村庄上,她男人的屋里等他回来。一切都还是原来一样美好,他们要在此生一窝崽,白头偕老,活到天年。那底气让母亲的身体产生出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抵御袭击她的所有悲伤。 可到了第二年春天,父亲还没回来。 你说一个人生病外出求医,一年没回,这人是有救还是没救?母亲一边希望父亲早些回来,一边又希望父亲不回来。这个病早回来肯定是治不好被劝回,等死。老不回来,母亲又无比思念!父亲去一年还没回,证明这个病有希望治好,还在治!治好了自然回。要说母亲不思念不急是假,只是母亲向来就不是喜欢情感形色与外的人,闷鼓佬一个! 待又一年庄稼成熟,鸟儿北飞,瓜果香香的九月,父亲终于回来。 祖母带父亲去长沙治病,去了三年年头才回。父亲抬着出去,果真站着回来了。父亲仍旧玉树临风的好郎儿,消瘦了很多,肤色不好,也不差,气度却更是翩然,大美男子一个。看情形,父亲的肠癌真治好了。父亲没死,活了,战胜了肠癌。 三年过去,父亲的肠癌治好了,人虽消瘦,精神却挺好,人更成熟,皮色里有一股沉淀的醇香。加以生死病重里过了一回转,父亲气度更为纯粹豁达。确实,父亲完全获得了新生,完全不似从前的父亲。要说父亲病之前有点书卷小生的味道。而大病初愈之后,父亲就是成熟男人。 祖母带着父亲在外面治病三年,没人知道这三年,他们怎么过来的。大家只知道,父亲动了不只一次的大手术,刀口子从胸部一直延续到小腹,足有二尺长,穿越了父亲的上半身。听祖母说,父亲每动一刀,她都要背里哭一宵,心如刀绞,却又充满希望。每次祖母等在手术室外几个小时,眼泪都哭干。哪怕叫她替父亲死也情愿。只是老天爷瞎了眼啊!这比祖母跟人家下跪乞讨更难受。 父亲住院的钱,早不是父亲单位送来的一千块了。父亲单位也不会永远派人来照顾父亲。里外都是祖母一个人。父亲治病到底用了多少钱,大家都不知道,只有祖母知道。那些钱都是祖母想办法凑的。你说,一个女人家,人地生不熟,到哪里凑那么多钱?可祖母偏偏做到了。 大家都不知道祖母使的啥法子。但大家知道,三年的时间,一个病人住院,至少得用掉上万的钱。那个时代,上万的钱是个什么数目,简直就不是人间数目。平民百姓之家,牺牲几代,甚至十代,看有没有积攒几万块的。一般农家最好的形式一年不过积攒个大几百块。 谁都不知道祖母为了父亲,给多少人磕过头,给多少人下过跪?穿走了多少座村庄与城市,求了多少人?穿破多少双布鞋?流下了多少伤心的泪水?祖母为了父亲的病,低下了她那出生武术世家高傲的头颅,求爹爹拜奶奶,磕头下跪都寻常,烧香拜佛求菩萨也寻常,只要父亲的病能医治!祖母做什么都愿意,就是叫她去死,她也毫不犹豫。只要上天保住她大儿的命。祖母相信父亲不会死,肯定好起来。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祖母,哪怕就是她死,也要父亲活。她就是磕破了头,只要能求来给父亲治病的钱,她觉得甜,不痛。父亲在医院治病,祖母在外面乞讨,这样度过的三年……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