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休洗红-《公主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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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清点头:“随便簪上就好,你挑的花好看,怎么簪都行。”

    饶是轻妆简饰,也让许长歌等足了三刻,他倚在车轼上,隐有困倦,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无力,不知是来自几十个县的财赋歉赤,还是那卷暗格中的文简。

    “许侍中。”

    直到一声略有愠意的呼唤,他蓦然清醒,便见永清公主带着薄嗔的眉眼,亭然在他面前。

    他不由怔了一下。

    这位朝京最尊贵的小公主,向来衣饰皆从皇家气度,金钗高髻,浓墨重彩,广袖深衣,锦绣蹙金,灿若朝阳升霞光。但她眉眼并不秾艳,实属清丽,在这样的盛装下,常生出清冷傲慢的疏离。

    如今她只以玉笄简单挽起长发,发髻低平,反托生出几分柔婉,一朵犹有朝露的粉白芍药簪鬓,也插得歪斜随意,摇摇欲坠。上身是绞缬菱花纹的窄袖浅红罗襦,下身轻碧罗裙,似东风枝头递来一朵桃花,清新秀媚,涤荡精神。

    休洗红,洗多红色淡。不惜故缝衣,记得初按茜。

    他莫名想起这首民歌。

    但这样接近关雎情思的惊艳没有持续太久,她便突然掩袖打了个呵欠,眉眼间转瞬褪回带着懒倦的稚气,仿佛在白日里永远睡不够一般。

    永清一半是真有困意,一半是为了掩饰难堪。

    她犹带着些起床气,只见许长歌也一脸疲惫来接她——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他可能怀着和自己同样的使命,但她仍为他这样有些敷衍的态度而微恼,最终却被他炽烈长久地注目,那些置气的骄横只变成一个呵欠盍然而逝。

    此刻他倒精神奕奕,又蔓上笑意:“臣扶公主上车。”

    落座车中,她侧首望向镂空车窗,不去看身旁的许长歌:“侍中说要陪我观风,观什么风?怎么轮到我观风了?”

    大燕旧制,每年使乐府官吏到各地倾听民间讽喻诗歌,上达天听,以观民风。然而自从辞赋兴盛,观风之制便渐渐没落,乐府也只作些柔曼靡靡的艳歌了。

    “公主不是奉命观风么?”他衣上熏染的郁金气息,颇有些引人沉醉,“陛下寿辰已过,公主何不早归朝京?”

    这句话,是他问,还是皇帝问?

    永清托着右脸,作扭捏状:“……自然因为许侍中你。”说罢,她愈发把头侧向窗外,不敢看许长歌的情状,手掌心捧着的脸也开始发烫。

    “真的?”许长歌却握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扭转过身子,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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