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84章 伟大的撤退-《国姓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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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噗嗤!”刺刀犀利捅开血肉的爽朗嗜血声响,与筋断骨折的巨力撞击闷响,交织在一起。

    士兵的惨嚎与战马的悲嘶,响彻战场。

    全长不过七尺的刺刀,终究只能是做到让步兵跟骑兵换命,这点程度的武器长度,还不足以用自身的折断,来卸掉战马全力狂冲的巨力。不少沉家家丁在捅死一个鞑子骑兵后,立刻就被撞飞,甚至个别悍勇的清军骑兵,能撞飞两三个沉家家丁后才死。

    不过,仗打成了这种毫无花哨的换命,明军却没那么恐惧了——恐惧和士气低落,往往是因为无法还手、被单方面打击、放风筝。

    如果可以稳定的换命,一旦人类的凶顽血腥被激发,产生了“换一个够本”的想法,被嗜血狂杀之声激励,很快就会进入无意识的狂暴,恐惧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沉家家丁很多也都是银子喂饱的凶顽之徒,不少也听过鞑子的残暴,淤积了多年的愤怒想要宣泄,

    短短一盏茶的血腥绞肉酣战后,随着清军骑兵几个牛录军官杀上了头、亲自冲到一线,被明军火枪、刺刀轮番招呼,全部毙命,清军骑兵残部终于不得不冷静下来。

    一换一换命,他们根本换不过!明军几千人,压根儿没有后退的意思,只要拿出不到九百条人命跟他们换,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换光!

    何况,明军还有红夷大炮,一直在对着阵后倾泻着火力,虽然每一门火炮要好几分钟才能开一炮,而是几门炮轮流射,却可以做到每分钟都响两三炮。

    重炮的巨响如同千斤巨锤,一次次轰在清军骑兵的心坎上,

    虽然每一次都轰不死几个人,甚至有时候会放空炮,可这种死神的闹钟、定期抽奖一定会抽死几个人、完全赌命看运气、武艺再高只要被抽到也是必死。

    这样的威慑,渐渐让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清军骑兵,也渐渐胆怯,瓦解,随着最后一个牛录军官被捅成刺猬后,残余的三四百骑清军骑兵终于彻底崩溃,如潮水一般退去。

    “杀!冲进营寨!不留活口!”张名振振刀一呼,明军眼看着自己击退了相当于己方几分之一的清军骑兵,也是士气大振,狂呼海啸地冲了上去。

    营内还剩的几百个负责守寨墙的汉奸和蒙古人,就更不在话下了,立刻被淹没屠戮殆尽。

    “我们歼灭了鞑子一个甲喇的主力!大捷啊!鞑子怎么了!一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被刺刀捅了也是一刀就死!”

    兴奋的明军将士疯狂兴奋地打扫着战场,没捞到杀敌战功的士兵们,也都振奋地提着刺刀步枪,像是为了测试新武器的实战效果似地,

    对着那些还躺在那儿或奄奄一息、或已经死透的鞑子骑兵肉身,无论死不死,都狠狠再补刀上几刺刀。

    就算是已死的尸体,好歹刚死未久,被捅穿好歹还能流出血来。这种响应反馈很能激发人尝试的欲望,明军将士们机械地重复着补刀动作,心中呐喊:

    “鞑子也是人!被捅也会死!一刀一个洞!一洞一飙血!穿着棉札甲也能捅进去!”

    童叟无欺!

    前后八百多具清军精锐骑兵的尸体,被陆续剥掉铁札棉甲,然后全部捅成了刺猬练胆,所有参战将士内心原本的清军恐惧症,也稍稍疗愈好了几成。

    打扫好战场后大约一刻钟,时间也到了寅时末,东南边的战场上,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嘈杂。张名振赶紧整队,让部队占据笔架山水寨险要,严阵以待。

    幸好,过不了多久,对面的斥候也冒险过来接触,打出了塔山守将李辅明的旗号。

    张名振也表明了己方身份,表示已经夺下了鞑子的水寨,让对方先派军官单独入营验明身份。

    对面的明军没有含湖,李辅明非常信任这一消息,直接只带了数骑入营,跟郑成功相见后,确认确实是友军,这才全部有序放进营来。

    郑成功还不忘戏谑了几句:“李军门倒是有胆色,居然不怕张将军是鞑子假扮诈你的么?这就敢孤身入营。要是此刻营中还是庸桂的兵马,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李辅明表情凝重悲戚:“我这点算什么‘胆色’?说出来没得惭愧。来的路上,刚才我们也遇到了从这儿溃逃出去的鞑子溃兵,血战了一场,又杀敌二百多骑,可惜还是被残敌冲破阻拦逃了出去。

    所以我才知道笔架山这边必然已经得手,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然庸桂的兵马不会惨败得这么零散。

    我对不起手下的弟兄们!前天晚上我派出去做局的李同泰李守备,已经殉国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殉国之前伪装成了我的旗号,这才让鞑子放松了戒备,还把好几个牛录的部队调到了南边塔山和高桥之间,拦截我军从陆路逃回山海关。

    今晚我们要对付的敌军少了好几个牛录,其他各部反应也慢了些,否则怕是没那么容易得手。”

    郑成功听完后,也是肃然起敬,同时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到,自己那天渗透进塔山城时,要是没被鞑子斥候撞见、没杀光那群鞑子斥候,说不定这事儿还能做得更隐秘些,

    让李同泰去故步疑兵的闲棋,说不定也能省掉。那样大明就可以少死一百骑精锐勇士,少死一个忠义死战的守备军官。

    但天下事哪有尽善尽美,仗一打起来,就什么都乱成一锅粥了,只能是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他和李辅明互相捶了一拳,以为激励:“李军门,现在不是惭愧的时候!李守备死得壮烈,我们就多杀几个鞑子,为李守备报仇!

    一会儿我们还要接应曹军门呢,还要你手下的弟兄多出力!刚才我抓了几个鞑子的活口,已经拷问出来了,刚才这庸桂派出三个牛录出营,正是去截击曹军门的!曹军门小半个时辰前,怕是就已经跟北屯的额尔逼血战了。”

    李辅明正色说道:“这自然是该当的!不过还是先把我们两军的伤员病号,先全部装船运走、到海上漂着等候,我们只留精锐战兵断后,给友军争取逐次登船的时间!

    还有,咱立刻把营寨内能点的火把都点起来,也好远远地给曹军门指引,在分出一军沿路逆行夹击接应,也要多打火把,吸引敌人注意,一旦接敌就立刻转入防守、且战且退——

    张将军,郑提举,二位觉得我建议的这个安排如何?毕竟我们出营只是为了接应,不是为了主动进攻。

    只要虚张声势,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一部分到我们这儿,就能给曹军门减轻压力。黑夜中咱不能出营接应太远,否则恐怕反而生乱。”

    张名振立刻点头:“此法甚好,撤退突围的部队,要尽可能人衔枚马勒口,悄无声息,接应突围的部队,却该大张旗鼓,吸引敌人注意,也便于吸引友军的注意,还能鼓舞友军士气,让他们知道活路就在前方,便依李军门的意思办吧。”

    双方核计了一下,李辅明分出两千名体力保存得还比较完好的士兵,出营往东北方五里,多打火把占据一处高地,就地坚守。

    张名振则分出沉家家丁中两千名之前没怎么参加陆战的生力军,再多出前五里,也野外靠海列阵、再让郑成功分出几艘战船,迂回到那儿,用红夷大炮随时准备火力支援岸上——

    除了笔架山码头之外,附近其他海岸都是浅滩,大船没法靠岸接驳装卸,但航行到距离岸边一里地之外停着,却是绝无问题的。所以,完全可以利用重型红夷大炮高达三里的射程,远程支援岸上。

    而李辅明在塔山城内,原本还剩八千多精兵,此次带来了六千多。剩下不是刚才在跟庸桂的残部血战中伤亡、就是被冲散掉队了,还有就是原本就伤病较重、留在塔山无法撤退。

    这六千人里,之前血战出力多的、有轻重负伤的、背负物资较多体力不支的,挑出四千人,赶紧先上船装运。

    沉家家丁当中,刚才血战也死伤了足足七八百人之多,战死和重伤的就有近四百。

    不得不说,作为天下强军的正牌八旗骑兵,跟人搏命的时候杀伤力还是非常巨大的,竟给明军造成了那么大的伤亡。

    这些伤兵和体力消耗过大的家丁,当然也在提前登船撤退之列,经过一番整顿,留在岸上的家丁和水手,总人数也降低到了四千人。

    加上李辅明留在岸上的两千人,两军一共六千人,继续分三个梯次接应、坚守码头。

    ……

    郑成功和张名振在笔架山码头血战的同时,今晚另一场更为惨烈的血战,其实也在仅仅二十几里之外的地方,持续着血腥厮杀。

    那场战斗的主角,正是镶蓝旗甲喇章京额尔逼,与明军总兵曹变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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