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归期未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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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棋局,棋局输赢不过一笑间,因此我才敢“冒进”。这数万大军之事,倘若契丹真是这个打法,岂不是如儿戏?且不说能不能赶在回援前拿下玉阳关,便是关内诸城驰援及时,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打法着实有利可图,可这几率未免太小了些。

    我心下有了这个念头,虽然知晓多半只是我妄加揣测,可也堵得慌。是以晚间只用了一碗牛乳羹,思虑再三,还是去寻了卢副将。

    我打开营帐的帘子之时,卢副将也正端详着北疆的地图。我喊了一句“卢伯”,走到他近旁。

    他见是我来了,脸上的皱纹笑的更深了些。卢伯年纪比父亲还要大一些,旁人这个岁数上早该是儿孙满堂的,可卢伯自十五岁来了北疆,便鲜少有回家探亲的机会。如今也只一子一女,儿子同大哥差不多的年纪,女儿比我还小一岁。

    我记事起,他便对我像亲女儿一样。小时候父亲对我严苛,我练枪不用心,便罚我练一整夜,还练不好,便不让用第二日的早膳。

    卢伯就点着灯笼替我照着,打着呵欠陪了我一整夜,热着羊乳叫我休息的时候喝。我蹲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便心疼地递水来,“侯爷也真是,对女娃子这么苛刻做什么。这要是我家那闺女累成这样,我不得心疼死了去。”他看着我把水灌下肚子,接着道:“就是世子小时候,我看侯爷也没训得这么狠。”

    我小时候要强得很,最是听不得别人拿我是个女孩儿这事说事,闻言将空碗往他怀里一丢,赌气说:“女娃子怎么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们!”

    他退了几步将碗收好,蹲在地上看着我舞枪舞得愈发带着狠劲儿,笑着说:“是是是,哪儿比不上了?咱们安北比那些个毛头小子强了千倍百倍不止。”他喝了一碗水,“哎,小兄弟,你轻着点使劲儿。你这练法,等到赶明儿早,侯爷来看的时候,该使不上力了。”

    自此以后,军营中叔叔伯伯们见着我面儿,就唤我“小兄弟”,我为这事儿还生了他两天气。

    将士们平常得了假是能逛城郭里的市集的,等到我再大一点儿,他隔几个月便给我买身新衣裳来,我又不穿,平素里都是着哥哥们一般的衣袍的。便问他买这些做什么,他搓了搓手,说:“我家闺女就比你小一岁,这老见不着,也想得慌,看着你穿跟看着我闺女穿似的,也是求个安慰嘛。”听了这话,我便偶尔得空穿上在他面前晃晃,而后便把衣服收到木箱里。如今也攒了好大一箱。

    “怎这个时辰来看你伯伯了?”卢伯将地下炭盆拨得旺了些。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底的顾虑同他讲了。我本以为卢伯会笑我还是个孩子,说我想的不周到,谁料卢伯竟字字认真听了,又对着地图思索了片刻,才同我说:“你所说还是有几分道理,可这时候传消息去给侯爷,无疑会动摇军心。大战在即,这也只是我们的揣测,并无确切的证据。”

    他手从玉阳关上滑过,点了点离此处最近的关内枯榆城,“不如先一步传消息到枯榆去,那里驻扎了一万大军,管事的是州牧王岩。叫他警惕着,若是玉阳关出事,便能先一步驰援,再将消息往后递。”

    我闻言点点头,确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卢伯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真是长大了,能想到这些,很不容易。”

    我又陪他坐下来闲谈了一阵,看着他写好了给那王岩的书信,差了人快马加鞭送去。直到夜深了,才回了营房歇息。

    第二日,送信的还未回来,我自城楼上远远望见一队兵骑踏尘而来,不由得手脚冰凉,刚想令人将城门关锁,再仔细一看,领头那个,不是贺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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