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禹玄楼盘膝而坐,神念流转,竟然有许多元气自发凝聚化作薄薄的雾气,令这一处平川如若仙境一般。 他眼神平静,重瞳中始终倒映着陆景的身影。 陆景看到禹玄楼不答,又道:“我是炎序皇子的少师,炎序皇子的槐时院中还有几位国子监博士,我曾听他们说过七殿下在过往九年岁月中,虽然始终在竹中阙思过,可种种传闻却总能从竹中阙中流传出来。” “比如,七殿下天生便生就重瞳,能从人间看到天上仙境,也能参天上仙人妙法,天生便有绝顶的元神。 便是映照元星者,也不如七皇子。” 陆景说话时,还凝视着禹玄楼的眼眸。 即便是一道神念化身,此刻的禹玄楼那第二重仍然深邃似海,令陆景看不出端倪。 陆景在以言语揣测禹玄楼的底蕴,可禹玄楼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原以为陆景先生初入照星境界便映照勾陈元星,已然是千万中无一的天才,以为先生再长上几岁,再精进一些,又有一两颗主星铺垫,便可以照第二颗元星。 却不曾想……陆景先生短短数月便以绝世之姿斩西云龙宫养出无畏剑魄,又映照第二颗元星。” “便如我方才所言,这天下少年人中能与你比肩者,也许只有海上妖国那一对年轻的双生妖子。 照星二重以内,你也许是当世最强。” 禹玄楼平静的眼神中,竟然少见的露出赞许之色:“而古往今来,能以照星二重比肩寻常七境七重极境者更是少之又少。” “那埋剑隐居,又不得不拔剑出山报恩杀仇的安弱鹿;早已在因缘际会下登天的周灵均;曾经武道神相六重时,被誉为六重境界,当世第一的陈龙泉……能够与先生相提并论的,都是传世天下之人。” 禹玄楼说到这里,突然间话锋一转:“先生的天资,正是我前来拜会的原因。” 陆景并不失礼:“七殿下请讲。” 七皇子面色如常,并不迟疑,他眼中重瞳微动之间看向临高山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临高山上那一百多具青年才俊的尸体。 “其实仔细想来,我与先生之间的恩恩怨怨,皆来自于麾下谋士的失策与轻视。” 禹玄楼看着那些尸体:“就如先生所言,有时候身在高山之巅,山巅之下浓雾遮掩,看山下的景色难免有些朦胧,看不真切。 山下景色迷蒙,有时候也会将困在浅池里的天龙看做无法越过龙门飞出泥潭的鲤鱼。” “山上的人如果最开始看清了泥潭中的天龙,也许后续诸多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你我之间,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 禹玄楼一边说话,一边神念闪烁,自那雾气中飞出一个乾坤袋来。 乾坤袋缓缓打开,从中飞出一个酒壶与两个酒杯。 禹玄楼亲自拿起酒壶,将这两个酒杯俱都斟满美酒。 “我知道先生喜欢质朴的清酒。”禹玄楼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先生,我们二人周旋久,却从未坐而饮酒,不如先生与我共饮一杯?” 陆景低头看向那酒杯。 禹玄楼眼中闪烁的目光一闪即逝,并不说话。 陆景似乎察觉到了禹玄楼的目光,只是随意笑了笑,继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禹玄楼看到陆景举动,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敬告:“先生,人与人对垒怎样使尽诸多手段,或阴或阳、或明或暗。 我们二人之间有深仇大恨,我为伱倒上这杯清酒,你其实不该喝。 倘若我今日前来心有歹念,只需在那清酒中下了断肠毒药,先生……又该如何?” 陆景面色不变,道:“殿下,据说你在竹中阙中阅尽天下万千典籍,难道不知心有正气,魑魅魍魉不可近、奸邪妖孽不可侵的道理? 刚才我也不知你这清酒中有何奥妙,也不知殿下是否想要毒杀我,可我却敢举杯饮酒,便是因为读遍天下书,自然有正气萦绕,百毒不侵。”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平和,脸上也并无倨傲,似乎是在陈述事实。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陆景过往在修身塔中,乃至在河中道颠沛流离间,从不曾耽误读书,又因为有那一纸陆景三千言作底,确实被他养出些许浩然气。 除此之外,陆景尚且还有一道正气如虹命格。 一身正气之下,邪鬼不可侵! 正气萦绕之间,奸毒药物、恶瘴之气也同样如此。 正气如虹命格与陆景自身浩然气作用下,七皇子想要毒杀他,比起正面杀他还要来的更难。 七皇子听到陆景的话,神色顿时一凝……他苦读诗书良久,可却从不曾读出浩然气。 在这件事情上,他与陆景比起来确实多有不如。 “殿下,不知你今日来意?” 七皇子不语,陆景却将手中的酒杯放在身前,不急不徐的询问。 禹玄楼重瞳中仍然朦胧一片,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路径,都看不到有丝毫心绪在其中流动。 “泥潭浅池中的天龙不会永远被人误认为鲤鱼。”七皇子又为陆景倒酒:“当天龙卷动云雾,即便是天地之真都会降下华光,以示天龙之尊贵。 陆景先生,今日我与你碰杯饮酒,是想要与你冰释前嫌。” 禹玄楼也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在这人间,先生与我都站在高处。 先生有不世天资,只需安然修行,这天下也许会多出一位纯阳天人,有朝一日先生也许也会如那周灵均一般登上天穹,距离世界之真更近一些。 而我……” 七皇子略一停顿,语气变得郑重许多:“而我的目光在这天下大势,我会将大伏天下造成一片金汤,在大伏为基卷起人间亘古、未来。 我原以为先生入了太子麾下,可随着时间流逝,我也知以先生的气性,不会离开书楼,同样不会受人所制。 因这种种原因,你我之间只需各寻其道,又何必彼此残杀? 先生,你我过往的恩怨,便在这清酒中消解了吧。” 七皇子禹玄楼又倒满了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推到陆景身前,另一杯清酒则被他拿在手中。 他就这般直视着陆景的双眼,似乎在等待陆景的答复。 陆景看着眼前的酒杯,足足过去二三息时间,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又笑了第二声、第三声,声音也不断拔高,进而变成大笑! “七皇子,你今日前来竟然是为了与我求和?” 平日里一举一动都颇合礼数的陆景,这时候却笑得直不起身来。 “殿下身具重瞳之资,可观天上仙人之法!殿下正妃乃是少柱国府邸中的李雾凰,母家乃是当朝褚国公府,如今却不远数千里之遥,神念化作化身前来,要与我冰释前嫌?” 陆景笑得灿烂,七皇子却并无丝毫气恼,他慢条斯理为自己倒酒,又仔细品酒。 “在我看来这清酒的味道太过寡淡,入了喉咙又有些辛辣,比起那些有名的杯中物却是差了许多。” 七皇子道:“我心中既有大志,又察觉了过往抉择有些问题,又怎会因为脸面,而不去修正这些问题? 先生……你又为何发笑?是否觉得你胜了我一筹?” 陆景脸上依然带笑,摇头道:“并非如此,我是在笑殿下方才说的话。 殿下方才说你我之间周旋久,说你我之间在彼此残杀、交锋,又说要让你我的恩怨消解在这酒中……” “只是,殿下似乎忘却了许多事。 比如一直以来、自始至终,俱都是七皇子一脉对我出手。 李雨师、李观龙、褚国公府…… 养鹿街、舞龙街、角神山…… 就连我到了河中道,你麾下槐帮袁奇首也要带着八百玄冰甲士,于葬龙城前杀我。” “我一路在这些截杀中,与殿下轻飘飘的命令周旋,以此来争一条性命!” “在殿下看来,我杀了诸多殿下麾下的强者。 可在我眼中,这都是那些人奉命而来杀我应当付出的代价。”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