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此时夜幕深深,明日降妖事宜不便细谈,柳世封遣人准备客房让韩菱纱住下,便自离去,柳梦璃同云天河二人告别,也转身回屋。云天河呆呆望着她,那屋门已经闭合,他却仍没有回过神来。 韩菱纱心中不忿,又觉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看得见我吗?” “啊!” “哼,人都走光了,还傻站着,想什么呢?你肯定是看人家柳家小姐花容月貌,嘴上不说,心里喜欢得紧吧?” “……没、没有……” 韩菱纱看他遮遮掩掩不争气的样子,张口欲言,心里却一酸,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摆摆手,道一句晚安,便随着柳府的侍女禄珠、禄蓉去了客房歇下。 这下,偌大后院,便只余云天河与流水,满地桃花与天上的星了。 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两张面孔,菱纱的,还有那柳家大小姐柳梦璃。她们的容颜飞快地在脑海里盘旋,云天河只想迈步去追逐,只是追了这个,那个又离得远,反身赶回来去追那个,这边的人儿又消失不见。 他不知自己为何变成这样,他不知自己的心为何忽快忽慢,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悲哀。 渐渐,那两张面孔都去得远了,他卸下背后剑匣,取出长剑,漫步桃花林中,飘然而舞。 往常,他的剑法威势赫赫,锋芒毕露,往常,他的剑意如日行空,吞吐寰宇,往常,他的剑气光耀千里,弥天极地。 而今他只是如散步一样,绕着林间桃花打旋,手中冰玉一般的长剑随闲挥洒,就如小儿挥舞手中木枝。 这样纯稚无邪的剑舞,云天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使过。自从他得到神剑传承,心里无时无刻不被磅礴深邃的剑理充塞,这剑理可以解析万事万物,让他无所不能,让他能在其间穷尽一生都不至于无趣。 但他此时却只用小孩子的剑法。 他此时就是一个小孩,不懂什么神剑,不是什么绝代剑仙,没有什么玄奥的剑意剑法。手里的仙剑也仿佛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枯枝。 云天河就这样曼步而行,渐入佳境之际,眼前又出现了那两个人,远远站在桃林的两端。 “韩菱纱”朝他招手:呆瓜!快来呀! “柳梦璃”也遥遥呼唤:云公子,你在哪儿? 云天河茫然无措,他想要开口,嘴唇却死死并在一处,他想要挥手,手脚又如灌铅一样沉重,他望了望这边,又望了望那边,闭上眼睛,她们的呼唤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缓慢轻柔,像是在接近,也像是在远离。 他似乎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于是他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人吓了他一跳。 那是另一个自己,有相同的衣服,拿着相同的剑。 云天河听到身后有脚步,那桃花深处,竟陆陆续续,走来无数个云天河。 他吓得闭上眼睛,又听到韩菱纱与柳梦璃的声音,就在耳畔不停回响,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成百上千个沉默的自己。 云天河大约明白了一些道理,他笑了笑,“云天河们”也跟着笑了笑。 他朝面前的自己招招手,那人变成一柄铁剑,飞到云天河手中,再丢出去,落在地上又变成一株桃树,桃树摇曳,残花落尽,结出许多香甜的果子,五颜六色,七彩缤纷,最高处的纸条上仅有几枚翠绿芽点。 盖世人所见种种,皆有几分算是本心造作,若无这活泼的本心,万事万物不能显化自身。云天河思念韩菱纱与柳梦璃二人,无非思念心中所想的韩、柳,其二人身在别处,又怎会忽得出现在他面前? 自古修行人所谓心猿意马,这心猿便有化身万千的本领,世人所见所想,离了事物本体,便是心猿化身。云天河的神意可以拟造万物,除却他天资奇佳,神剑绝妙,也因人人的本心皆有此能,佛家所谓心王,道家所谓神明,便是此物。 如此他所见这无数的云天河,也都是心神显化,却是因他此番习剑,脱离樊笼,直指本性,于无意中见了真意。早前他领悟非不变之变,能以一心统摄天象,内化于外,最紧要的关窍便是勘破虚实。盖世间无量气机流变不休,瞬息千变,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几分实有,几分造作,皆由心神统摄,此间功夫,愈精微真纯者,愈能统贯万物。 云天河此人天性率直,与韩菱纱相处半日,心中已将她视作珍宝,与那柳梦璃初见,便为她绝代容颜所迷,懵懵懂懂便有了情思。这二人实实在在,既是他心中所想的韩、柳,又非他心中有限的韩、柳。 如他在桃林中舞剑,忽然出现的那两名女子,便纯然是他内心造作,故而待他们走近,便是云天河自己的模样,闭上眼去聆听,心中又听到她二人的声音。其实,这无数个云天河,都好比是心猿拔出一撮毛,变化的分身罢了。 云天河一时分辨不出,便是因他不懂这个道理,而以此人绝佳的悟性,转念间便隐有所察。此时面前桃树忽得抖索震颤起来,却是有一枚芽点即将催发,一门奇绝剑法即将出世。 沉寂良久,只见云天河忽而呵了一声气,挥起手中仙剑,一下便把面前的桃树斩断! 这一剑只得其快,故而动若霹雳,这一剑只得其利,故而批木如腐,这一剑只得其绝,故而乍然即逝。 这一剑,把面前造作的剑道之树劈得粉碎。 这一剑,把林中无数的云天河劈得粉碎!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