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第十七章-《早安!三国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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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军官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似乎往哪看都很尴尬。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些士兵,那些人告诉他们,要他们向着广陵的方向走,说将军就在这里,将军会给他们粮食吃……”

    “……我哪来的粮食?”她茫然,“难道你们准备递给我五饼二鱼吗?”

    “……五,五饼?”

    陆悬鱼伸出一只手,在面前扇了过去,表示自己刚刚只是发了个牢骚,不是在认真讲什么话。

    她现在来到了含山附近的滁水之侧,这里原本大概也曾繁华热闹过。现在虽说一点都不繁华,但还依旧热闹。

    原来这里的百姓跑得差不多了,但因为附近有山,只有这里可沿滁水顺流而下,因此天然有了这么一条路,于是淮南的流民们也就慢慢汇聚到了这里。

    这些流民原本是不识字的,他们在路上也模模糊糊听说了“投奔陆将军有饭吃”这样的说法,但他们又看不懂旌旗上的“陆”字,哪里会知道是哪个小陆将军呢?

    投奔错了八成就是一刀,不如还是小心地将自己藏起来,不要指望军队,他们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那个士人跳出来了,喊出来了,并且不仅没有被杀,还被那位“小陆将军”客气地请到了军中,这足以证明——的确是那位小陆将军!

    跟着她就有饭吃了!跟着她就不会死了!

    至于会不会被征去当了民夫——他们这些流民,一天只要三升小米就感恩戴德,那里在乎被抓了当民夫,当奴隶!只要有三升小米!没有小米的话,麦子也行!糠也行!

    这样的话语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三日,她的军队后面迅速跟上了一大群的饥民,每一个都央求着她给一碗饭吃,每一个人都用自己那一身凸出的肋骨来证明他的真诚,甚至其中有些四肢细长,腹大如鼓的流民,那的确是她不舍得交出粮食也得交的。

    流民从几十到几百,而且在这个汇聚了几路流民的交通要道上,还有上千流民在等待她。

    他们虽然一个个都是皮包骨,但已经是自己村落,自己宗族中的佼佼者,因为还有比他们多得多的人,已经死在了这片丰饶肥美而又饱受灾难的鱼米之乡里。

    天色昏暗,乌云密布,不到太阳落山,便下起雨来。

    营中热闹极了。

    有婴孩的声音,有妇人的声音,有士兵似乎凑近搭讪,又被军官大骂一顿的声音。

    而后这些声音被雨声所掩盖,天地间便只剩下了大雨倾盆,晦暗冰冷,但如果冒着雨探出头去,却又能看到营帐中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里,那一点两点的灯火自然便映出了帐中的人影,能看到正在喝汤的老人,亦或者是在哄婴孩睡觉的妇人。

    ……偌大的营地里,陆悬鱼觉得她无处可去。

    帐篷是一定不够用的,她的中军帐又特别大,于是只能咬咬牙把自己的东西都塞进军需帐篷里,将中军帐让了出来,按照这些流民节食过于到位,因而每人可以只要一平方米的面积来算,里面足足能塞下一百好几十号流民。

    她穿了蓑衣,跟几个军官聊了聊,又发了发牢骚之后,决定去寻一个睡觉的地方。

    她知道哪里有地方睡觉。

    军需库的帐篷前有士兵值守,见到她走过来,并不意外,立刻替她掀开了帘帐,请这位泥人一般的将军可以走进去。

    其中一个值守的是跟着她从平原一路过来的老兵,因此还特别不见外地提醒了一句。

    “将军,脱蓑衣时小心些,莫将雨水打在弩机上,”他说,“那个可贵,田主簿花了不少钱哪。”

    “……我知道,”她嘟囔了一句,“我的钱!”

    老兵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太相信,但明智地没跟将军较这个真。

    里面有一点灯光,她以为是换岗的士兵进来休息的缘故,但当她抬起两只泥脚走进来时,立刻被噎了一下。

    那一排排的弩机、一排排的马槊、一排排的手戟前面的一小块空地上铺了张草席,上面放了一碟盐豆子,一只陶杯,旁边还有一个陶罐里波光冉冉,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看她的目光望向那个陶罐,张辽立刻嚷起来了。

    “不是酒!”他说,“只是一壶茶汤!”

    “确实如此,”太史慈也立刻跟上,“将军要喝一点吗?”

    她张张嘴刚想说话时,太史慈已经从席子上爬起来,干脆利落地来到她身边,替她卸了那件蓑衣。

    于是旁边坐在席子上,也正准备起身的张辽似乎脸色有点尴尬,只能伸出手去,在空中随便地挥了一下。

    “子义,小心雨水,”他说,“这些长短兵器防护已毕,若是沾了水,又要重来一遍。”

    下着雨的夜里,跟两个好朋友坐在一张席子上,吃个盐豆子,喝点茶汤,虽然没有喝酒那么有意境,但她已经觉得很治愈了。

    “我感觉有点麻烦,”她捧着喝光了茶汤的空碗,小心放下,“该怎么办,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同样把帐篷让了出来的两个人看了看她,“辞玉宽仁,这几顶帐篷给了流民也没什么。”

    “但我说的不是帐篷。”她说。

    张辽脸上的无所谓转为了一种更加冷峻的神情,而太史慈脸上的表情几乎也是如此。

    “孙子曾言,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太史慈一字一句道,“可烦也。”

    “我知道这是孙策使得坏。”她嘟囔了一句,“这个坏笋,缺德透了。”

    “孙伯符知道将军爱民,所以用了这样的计策,”太史慈说,“将军不能中计。”

    她话到嘴边,想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在嘴里哼哼两声,又看向张辽。

    “辞玉须细想,”张辽的神色更加严肃,“广陵郡的庶民何辜,陈元龙又何辜?他们要筹备关将军的军粮,要供给我们军粮,现在还要负担起这些流民吗?”

    “如果将军不能平定袁术之乱,”张辽最后这么说道,“只会有更多的流民背井离乡,饿死路边。”

    【为了更大的目标,放弃这些人吧。】黑刃这样说道,【你是个将军,不是慈善家。】

    【我能不能从世家手里抢一些……】

    【你有时间,有余力,大可以试一试。】

    【……我不管他们吗?】

    【即使你不管,仍然会有很多,很多,很多人到达广陵。】黑刃的声音里不掺杂半分感情,【多得超出陈登的承受力。】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草虫立刻跳了出来,在月下疯狂地鸣叫歌唱起来。

    “我得出去走走,”她这样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我自己出去走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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