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冥思苦想-《彼岸青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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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初赛和复赛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她用尽了所有办法,想抹去自己潜意识中烙印下的林萃式风格,然而,在构思决赛作品的时候,她的思路却无论如何也脱不开之前的窠臼。

    如果忠于她自己的想法和构思去作画,妈妈很容易看出是自己的作品,按照妈妈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将她那权重很大的一票投给自己,如果隐藏或改变自己的风格,或许,她还有一线机会得到妈妈的那至关重要的一票,然而,这一票对她来说真有意义吗?

    想着想着,羽悠竟然沉沉睡去。

    隔壁的房间有着与这里大不一样的静谧。

    从客厅经过餐厅,一直到卧室的卫生间,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奶油色大理石走廊上,零散扔着许多揉搓成一团的白纸,画纸高傲而柔韧的质地即便是被团起来之后,仍充满着张力,像极了因不堪重负从枝头滚落的复瓣白芍药。

    浴室里飘出落风轻尘般的歌声,随着歌声一同漾出来的还有满地的水。

    天鹅颈的金色龙头仍然开着,水从天鹅口中哗哗流淌出来,熏仰躺在浴缸里哼唱着寂寞无词的小调。小小的松木画板、调色板和碎花棉布缝制的装画具的袋子,静静放在浴缸前的大理石台阶上,致密的棉布袋子全湿了,向台阶下滴着水。

    土耳其式椭圆浴缸两根立柱之间的墙上,用水贴上去一张着了色的画布,湿湿画布上,压抑而奔泻的笔触勾勒出与众不同的才情。

    古老庙宇的跷角,灰暗的小巷都是远远的背景,身着绚烂和服的稚龄女孩单手敷面仰躺在草地上,一对灵动的丹凤眼从手指间跳脱出来,繁复却艳俗的和服下是顽皮伸出的白皙美腿,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只顺服的蜥蜴。

    熏看着一点点沿着大理石墙面往下滑落的画布,嘴角勾起一个泠然笑意,她决定了,不能延续初赛复赛的风格。

    决赛是在作者匿名的前提下进行盲选投票,根据票数加权得分决定名次。在这种以西方审美作为圭臬的比赛上,在十五位专业评委中,只有一名亚裔,还是常年旅欧的女画家。

    而她那根植于日本文化,深受浮世绘影响的繁复、浓烈、细腻、幽艳的绘画风格,一下子就会将她孤零零地暴露于专业评委面前,成为极其特殊的少数派。在这样一个国际比赛中,怎么会把冠军颁给一个纯日式画风的画家?

    不行,一定要得第一,绝不能在比赛中冒这种风险!熏告诫自己。

    与其这样,不如隐藏起原本的风格,用她在京都嵯峨艺术大学习得的西方油画功底完成这次的创作。

    她叹了口气,从浴缸中起身,从墙上扯下那块眼看着就要滑倒浴缸里的画布,顺手抓起白色浴衣,一双泡皱了皮的白皙小脚踩进几乎要被水浮起来的木屐。

    “哒哒哒”木屐扣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婉约声响。

    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皮质垃圾桶,毫不吝惜地将手中的画布揉皱,扔掉……

    亚特兰蒂斯酒店的日餐厅内,林萃和保罗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条样式夸张,飘着干冰雾气的刺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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