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白莲教的战火-《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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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内,川楚的白莲教反清部队,虽然失去了大多初期占据的县邑,可随即开展了流动作战,今日在此,明日在彼,绝少歇息。这样一来,也搞得追击的清军疲于奔命,民变军辎重不多,又兼吃苦耐劳,流动作战之初,机动性极强,而清军部队大多慵懒怠惰,更兼随时携带大量火炮马匹,在三省之交的山地之中,极难施展,竟一直劳而无功,反倒是经常被民变军突然袭击,损失了多名将领。毕沅又是文官出身,面对这般流动作战,更是毫无办法,窘相百出。乾隆无奈,只好让他南下处理西南战后重建事宜,不再到前线督军。
而从京中南下的永保、庆成所部,不仅战功有限,平日粮饷消耗,也更甚各省绿营。一年之中,朝廷消耗了数千万两白银,却依然十分被动,处处受制。这几日乾隆与嘉庆也再无法安坐深宫,一同到了军机处来,就近看着战报,处理战事。
“这一年下来,收了枝江,又失了当阳,收了当阳,贼人又陷了钟祥和竹山,这钟祥是攻克了,下一步他们要到哪去,有谁说得清楚?一年了,数十万大军兵临三省,竟然只有这点斩获,贼人主力,到底在哪里?这擒斩二百人的奏报,也好意思说大捷?说啊,你们都是军机大臣,这军机要事当头,怎的都一个个没话说了?这仗要怎么打,才能剿灭反贼?沈初,你意下如何?”此时军机处里,比起上一年又有变化,台布授了江西巡抚,坐镇后方督促前线进军。王杰年迈,时常不能入军机处,乾隆眼看汉人军机大臣只有董诰一人,也提拔了沈初做兵部尚书、军机大臣。眼下军机处里,共是和珅、董诰、福长安、沈初四人环立两位皇帝身边,可四人面对乾隆责问,也各自低头,并无可言之事。
沈初听了乾隆责问,一时冷汗淋漓,忙跪倒在地,道:“回……回太上皇,臣原本不谙军务,执掌兵部,也……也就是为前线拨运军粮器械,至于战事,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太上皇明断,臣回到兵部,一定立即去办就是。”
“若是这样,朕要你做兵部尚书有何用?也罢,明日朕改你去户部吧,兵部的事,都交给庆桂去办,起来吧。”乾隆又是愤怒,又是失望。
和珅眼看乾隆不悦,也将手中的几份奏报呈了上来,道:“回太上皇、皇上,这几封奏报,臣看着是湖北巡抚惠龄、陕甘总督宜绵、陕西巡抚秦承恩和西安将军恒瑞所奏,各有杀敌立功之事,想来前线战事,已是连战连捷。贼人们穷途末路,才如此流窜作战,我军只需坚守要地,按兵不动,困住这些贼子,他们必将孤立粮绝,到时再追杀不迟。”
“惠龄、宜绵、恒瑞,还有京城调去那个永保,朕看着都是废物!”乾隆怒道:“什么有所斩获,斩获那些人头,是贼寇首级,还是杀良冒功,朕怎么清楚?更有甚者,这几个酒囊饭袋,去年每个人拿了朝廷不下三四百万两银子,国库存银,两年前尚有六千万,今年账上,就剩下两千万了。然后在说什么,按兵不动?朕的银子就是给他们按兵不动用的吗?!”乾隆怒道。
“回太上皇,永保从来骁勇,想来只是一时不能熟悉地势。况且,这按兵不动虽不致立即破敌,可这些流寇每日流窜,长此以往,必然疲惫,到时候我大军以逸待劳,定获全功。至于国库用银,一时有些消耗,也是难免……”和珅道。
“再这样下去,国库就要见底了!”乾隆怒道。随手翻了一篇奏折,不由得愁容满面。又道:“看看吧,一年的战事,朝廷免了多少赋税,今年能收上来的,又能有多少?眼下京中库存,快不够用了。颙琰,发上谕,从内务府调银子,再调二百万出来。这半年前线的军饷,总是要发的啊。还有,火器营和健锐营,也再调一批兵马南下。”嘉庆在一旁也连声应是,吩咐门外章京去拟旨了。
“回太上皇、皇上。”董诰忽道:“贼人流窜不定,虽是难解,可臣想着,并非全无破解之法。朝廷兵马虽多,可各居一方,各自为战,朝廷下发上谕,也只考虑了他们各自的情形,而未能兼顾其中,才让贼人屡屡寻隙得手。眼下之势,臣以为,当寻合围之策,朝廷可以同时发上谕给各位提镇督抚,责令接近的部队,各寻一路,合围攻之,断其流窜之路,贼人势穷,自当为我大军剿灭了。”
“合围之策,说来轻巧,具体如何办理?各部所在何处,何人可以合围一处贼人?你可清楚?”乾隆问道。
“回太上皇,这……臣还未能看过今日奏报,待臣看过之后,再寻前线地图过来,自可重新布置……”董诰一时也不敢决断。
“那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乾隆怒道。
就在这时,军机处外忽然传来阵阵拄杖之声,原来是王杰担心前线战事胶着不下,只得不顾腿疾,前来军机处议事。一时门前的鄂罗哩也搀住了王杰,扶他进来。王杰连忙颤颤巍巍的跪倒,道:“回太上皇,皇上,方才董中堂之言,臣已听闻,董中堂亦是赤诚为国,还请皇上勿怪。董中堂所言合围之策,也是臣心中所想。只是合围之事,前线战事瞬息万变,待朝廷上谕到了,只怕流贼早已离窜。是以臣以为,此时当择一重臣,总统前线诸军,若有流贼出没,便就近责令大军围剿,方能料敌于先,击流贼于不备。”
“王杰,你说的有道理,可你告诉朕,眼下这总统诸军之任,朕要交给何人?海兰察早已走了,去年,就一年时间,福康安去了,孙士毅、和琳都不在了,眼下却还有哪个深得人心的宿将,可以总统前线诸军啊?”乾隆问道,看着王杰跪在地上,病腿颤抖,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摆摆手让他站了起来,去一旁就坐。
“皇阿玛。”一旁的嘉庆忽然说道:“儿臣以为,四川现下既已用了明亮,那便让他总统诸军,如何?”
“明亮节制四川尚可,但湖广四川,相隔甚远,湖广也需一人才是。”乾隆喃喃道:“眼下湖广这些废物,有哪个可堪大用啊?”
“回太上皇,皇上,臣愿保举一人,总统湖广诸军。”这时,军机处之外,又有两个人走得近来,细看之下,是一位年轻人搀扶着另一老者走来,搀扶的年轻人相貌英俊,已略有髭须,原来是内阁学士那彦成。而被搀扶的老者,正是阿桂。
乾隆看向阿桂之时,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阿桂这两年来,已渐渐退出了军机处,入得嘉庆二年,乾隆与嘉庆看他体力渐衰,又特许了十日一入军机。可即便如此,阿桂毕竟已是八十一岁高龄,精力再难恢复,此时胡须辫发,已是雪白之状,面色蜡黄,干枯的手臂上青筋渐起,脸上手上,都各自出现了不少黑斑,正是年迈衰竭之象。气血衰迈如此,只恐阿桂所剩寿数已然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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