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苦瓜成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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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也暗了,屋子四处灰暗且空荡,狂风袭过的那股气流卷着雨水,湿润弥漫在整个屋子内。堂屋的门和房门都是敞着的,被风刮一开一合,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震碎了堂屋一块木门上镶着的玻璃。他赶紧爬起身来,来不及系好鞋带,朝着屋子外走去。外面晾着的衣服被子已经收了进来。此时风已经渐缓,暴雨如石头一般地跌落。

    “李向军”母亲的声音在灶房内,他朝着灶房跑去。

    灶房里侧房顶那块用雨布遮住的窟窿被大雨给冲塌了。母亲在灶房做饭,雨水哗啦啦地灌了进来。浸湿了堆在地上的柴火。他跑上前把下边的米缸挪开。又跑去堂屋后边的杂物间,取出梯子,搭在了院门外的围墙上,爬了上去,暴雨如石子一样砸在人身上一阵阵麻木的疼,睁不开眼睛。一阵狂风又像发怒一般,嘶吼了起来。掀得灶房屋顶上的红瓦摇摇摆摆吱吱作响。风大得让人在地上都站不住脚。

    “你小心一点,别摔着了”母亲撑着伞,在下边担忧。

    “妈,你多拿几块砖头给我”又多添了几块砖头在周边压着雨布,方才重新遮住了窟窿。

    天气像闹了一场情绪,现又平缓了下来。

    “屋顶得找时候补补,这样下去逢雨不是办法,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母亲说道。

    “等天晴了我去买些木材回来”

    雨小了一些,母亲把灶房里收拾干净。灶房的地面还是那种类似鸡蛋盒子的泥土地,高低不平。里面躺着的积水,难以抹掉。老一辈传着,被狗咬了的话,铲这么一块黑泥,敷在伤口上就管用。母亲重新在灶台里生火煮面条,堆积在地面的柴火被雨浸湿了,泥巴地面走起来也有些打滑。李向军把灶房里那些没有用的且被淋湿的东西全部扔到了院子外边,又把堂屋得玻璃渣子打扫干净。

    收拾了一阵,换去了淋湿的衣。

    “你小表哥回来了,过段时间他儿子的周岁。我拿三百块钱给你,你代我过去一趟。“母亲此时已经烧开了水,在走廊上弯着身子用扫帚打扫垃圾,一天到晚总是在忙个不停。又道:

    “他现在在城里混得可以,我到时候跟你舅舅说一声,看能不能让你到他那里去上班“

    李向军则在灶房里,烟熏的有些呛人。等把煮好的面夹到碗里走出来方方才说道:

    “您辛辛苦苦挣三百块钱,说句不该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您这份亲情值不值三百。去不去,反正他们都是看不上眼“

    “只要有为了你好的希望,他都值,不管行不行得通,试试都无关紧要嘛“她直起腰来看着李向军说道。

    “别了,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跟着他混,建哥会怎么想。您别忙了,等会儿面干了“

    “他们的事,只怪我当时不在家里面,亲人间闹的这般地步”母亲的啰里啰唆,又扯出了李向军厌烦的神经。

    “你在家里面又能怎么样”这句话母亲感慨后悔过无数次了,次次都是只字不差。李向军厌烦。

    当年成建的父母闹矛盾的时候,成建的舅舅成桢在其中作梗,闹得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似乎姐姐婚姻的事全靠他一个人来裁判。他母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受了他弟弟在耳边的忽悠。分不清其中的轻重。最后如他所愿,九岁那年,成建改名跟他母亲姓。

    但成建憎恨的并非如此,当年父亲生意红火时,成桢百般殷勤。即使在外面花天酒地犯了错,成桢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包庇或视而不见。后边成桢看父亲越陷越深越了法律的底线,怕连累到他自己,借着一点说什么有辱家族清誉的名声挑拨离间。执意要母亲跟他父亲离婚。

    在父亲出事前,成建也一样的憎恨他父亲,打骂母亲或者深夜里喝得大醉回家后,还要把睡在床上的母亲叫起来给自己端茶倒水。尤其是在出事前的那段日子,屋子里几乎没有了完整的物件,多数被喝醉酒的父亲砸得稀烂。但至于离不离婚,那是自己家里面的事。成建恨着被成桢这个小人掺和。他把那些年的苦,部分怪罪在了成桢头上。

    十四岁那年,成建母亲去世了。他父亲出狱半年后,又讨了一个老婆,一年后就生下一个女儿。带着出席了葬礼,成建见到他们一家恨不得用扫帚将他们扑出去。此后再无联系。

    李向军与成桢没有太大的仇恨,只是成桢一家子摆明着看不起李向军。成桢有一个肥胖儿子,便是李向军得小表哥。疼爱得要命。那时候,成桢跟外婆住在一起。母亲每年夏天,要忙着工作没时间照看李向军,就会把他送去外婆家住一段日子,受了这胖小子各式各样不少的欺负。

    他又躺回了木沙发上,思绪跟沙发像磁铁吸在了一起,身体也跟沙发恩爱的黏在了一起。从中午躺倒了晚上,晚上又躺回了中午,躺到分不清了时候。外边的雨昨夜里就已经停了。太阳从云雾里透出一点微光,时隐时现。母亲一早就要赶去家政公司里给人做钟点工,怕耽误了时候,分配不到活干,嘱咐完李向军把衣服晾了就出门去了。李向军睡得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是这个家要怎么去当,他还找不到出路,这腔热血,不免沸腾后又冷却,冷却后又沸腾。

    他撑起身子,再躺不下去了。虽身体已经醒了,精神上还有些迷糊。过度休息反而适得其反的让人疲惫和生厌。可他之前就是挣脱不了那张木沙发。现在可能是那沙发对李向军生了感情后又觉着厌倦了,才肯把他撇开。锅里留着些饭菜,胡乱扒了两口饭便出了门去,母亲嘱咐的衣服还是晾在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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