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最后的平静-《明月何年照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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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慢的转过身来,身体靠着墙慢慢跌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可心脏却在急速的跳动,见到一团脏的房间,颜廷云又猛的站起来,赤着脚跑进厨房里,又立马端了盆水出来。

    他拿着抹布,在房间里每一处陈年的污渍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擦,冬天刺骨寒冷的水把他那布满皱纹的手冻得通红,蜡黄色的脸都失了血色。

    但颜廷云仿佛失去了知觉,他尽心尽力的把房间擦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干毛巾把水渍全部擦干,抬眼又看到自己的床乱的不成样子,又是扑过去一阵翻天覆地的整理。

    “你在搞什么名堂?”颜明川冷冷的看着颜廷云上蹿下跳,做出的事情他根本就无法理解,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颜廷云吗?

    “我只是想给她留个好点的印象,不用你管。”颜廷云小声咕哝着,手上那麻利的动作也没停下。

    收拾完这里,他又急匆匆的跑到楼下,把楼下的垃圾也都一股脑堆起来,塞进一楼的杂物间里。

    安然和夕月在只听得房子里面哐哐哐的响,有人在里面跑来跑去,等了老半天才颜明川臭着一张脸出来。

    他说:“可以进去了。”

    她们跟在他后面进了门,房间里还算整洁,就是有点若有若无的不好闻的味道,但是也不用太在意。

    一路上了二楼,推开门之后,里面有一部大块头电视,还有床,应该是某人的卧室。

    除了他们进来的门,床头附近还有一道门,掩上的,露出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

    整洁的很,就是所有的家具都是暗淡的色调,好像,蒙尘很久了。

    再怎么擦洗,也擦不去时光的流逝。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酒精味,抱着女儿在长椅上坐下,抄起遥控器问了她想看什么之后,给她换了台,虽然是在陌生的环境,但有爸爸妈妈陪着,她看的津津有味。

    安然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个橘子,剥的很精细,上面白色的脉络都被去除干净,只留下橙黄色的瓣肉,她不时会往夕月嘴里喂一块。

    小孩子多吃水果是好事,她最近削减了夕月每天吃糖的量,不过橘子也很甜,夕月哼哧哼哧两句也就认命了。

    颜明川有些走神,安然细心的发现,他的眼光会不时飘向门后的那道缝隙,她没有多问,颜明川似乎不想和她们说,犹豫了一下,她取下一瓣果肉,伸着手送到颜明川嘴边:“很甜的,吃一个。”

    她温暖的手指和冰凉的果肉贴在脸上,颜明川被吓了一跳,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迟疑着伸手接过。

    他下意识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谢谢在安然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

    天空的颜色更加暗了,不多时,就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等到夕月看完节目,外面已经是鹅毛大雪了。

    时间也不早了,颜明川把夕月放下,让他们到外面等自己。

    等到安然带着夕月离开后,才听到关门的声音,这边卧室床头的那扇门就开了,颜廷云哆嗦着身子走进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头发还是一揪一揪的,还有水汽。

    似乎是打算出来见个面,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现过。

    他搓着手,低头在床上坐下,身材高大的人现在是这么佝偻。

    “我以为你会出来的。”两眼直视着电视里的广告,颜明川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颜廷云沉默着,好久才回:“没有..必要...”

    “哼。”颜明川起身,走到他面前,颜廷云低着头,手在哆嗦。

    他整个人比之前老了不少,好像从颜明川有清晰的记忆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看了一会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颜明川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行为会是如此的反常,让他看不透。

    丢下一张卡,颜明川转身离开:“你的肝有问题了,去医院看看吧,不用担心,治疗费我会出的,密码是我的生日,你要是还记得那就还有命活。”

    他注意到了颜廷云蜡黄的脸和不正常微微鼓胀的肚子,说出口的关心却是那么冷冷的。

    可是面对他,颜明川只有冷冷的话。

    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颜廷云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干涸的眼角有泪,他大声喊:“颜明川,明年你还会带她们来吗?”

    没有回应,或许是有回应,但他没听见。

    他喊叫的声音很大,干涩又嘶哑,像将死之人的哀嚎,连已经站在房子外面的安然和夕月都听见了。

    颜廷云等待着那个不可能到来的回复,可落入耳里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在墙上狠狠撞自己的头,砰砰作响。

    撞了几下后,颜廷云瘫在床上,可是...进入耳朵的,除了风声,似乎还有其他的声音。

    是稚嫩的童声!

    “爷爷再见!”

    这声音给颜廷云打了一针强心剂,圆睁双目,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俯身向外看去。

    在风雪中,有两把伞停驻,一把伞下挥着一只小小的手,有女孩的声音传过来:“爷爷再见!”

    抹了一把眼泪,颜廷云握紧手里的银行卡,哽咽着回:“夕月!再见!”

    “再见!”

    听到颜廷云的喊声,夕月所在的那把伞便开始移动起来,另一把伞亦步亦趋的跟上,风雪很大,他们渐渐模糊在颜廷云的视线里。

    “夕月,再见....”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算看不到人了,他依旧在窗口奋力的挥着手,直到泣不成声。

    他知道他的回答了。

    .....

    “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

    在雪中跋涉,安然迟疑着,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不知道,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颜明川淡淡的回,声音没有起伏。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住?”

    他给的答案是如此模糊,给人的感觉是很不想谈这个,但安然就是忍不住想问。

    颜明川叹了口气:“我四岁就搬出来了,一个人住习惯了,不想也没必要回去。”

    安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她迷惑着回头,看向那栋已然模糊的建筑,似乎还能看到窗口有一只清瘦的手在挥动。

    颜明川的父亲,颜廷云

    “我明年会见到爷爷吗?”

    趴在他的背上,把手塞在怀里,夕月好奇的问。

    “会的,你先把伞称好,爸爸都快看不见路了。”

    “哦,好的,我会注意的,爸爸。”

    夕月连忙把手里的伞杆撑高点,安然轻笑一声,点点她的小脑袋。

    鹅毛大雪把世界都要变成白色的了,但是他们撑着伞,随着步伐的抖动,白雪在光洁的伞面上根本积不住,少许落到肩头也很快滑落下去。

    布满整个世界的飘零的、飞散的、明亮的白色,却唯独忘记了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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