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产二十万立方米的商品混凝土公司，一年纯利润至少有两千万，如果规模再大一点，能达到五十万立方米的，那么就有四五千万的利润，可见在商品混凝土行业早期，竞争不算太激烈的时候，利润还是很高的。

    当然在利润高的情况下，商品混凝土的质量还是很有保证的，一般来说质量管理体系完善的商品混凝土公司，在配合比设计的时候，留的强度富余就比较高，即便是某些环节出一点小问题，最终混凝土的强度也能满足设计要求。

    张毅在做配合比设计的时候，也考虑了这一点，所以一般来说不是特别严重的原材料质量指标达不到验收标准，对混凝土产品的质量，影响还不是很大，但这一次不同，如果不调整配合比，增加成本，他不敢保证二十八天后，混凝土的强度能不能达到设计要求。

    甚至不仅仅是混凝土最重要的指标，强度上会有问题，在混凝土工作性能方面，同样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这个就更加不可控了，张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差的砂子。

    一般来说在中海的砂石市场，基本上没有这么差的砂子，张毅都不知道这家供应商在哪里去弄的砂子。

    在二零零年前后，中海市场上的砂子，都还是江砂、河砂和湖砂等天然砂，质量也是比较好的中砂。这些砂的产地，多数都是来自于邻近的江东省、安灰省。

    最好的中砂是来自赣江流域的，包括鄱阳湖砂，也是优良的天然中砂，这些砂通常是由小型的抽砂船，从江河湖里面抽上来，然后再卖给那些大的砂石经销商的大船上，然后再通过长江运送到中海。

    砂石经销商的大船去收这些砂的时候，也就是五块钱左右一吨，运送到中海之后，大约卖到二十五到三十元每吨，这是到混凝土公司后的价格，包括了码头转运费等等的最终价格。

    这个时候混凝土公司使用的各种原材料，其实质量都还是比较好的，除了砂石，还有水泥，粉煤灰，外加剂等等，质量都是比较可靠的。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不良供应商以次充好，这种情况在混凝土行业早期比较少见。

    但这一次，张毅就遇到了这种情况。这不就等于是坑嘉泰混凝土公司吗？这样的不良供货商，要让他来处理的话，肯定是直接列入黑名单，不会再跟他合作的。

    不过张毅还不知道，这供应商是老板的亲戚呢！

    庞涛惊讶地道：“你说什么？要亏五块钱一方？这不行，照这样算，我一个月得亏多少钱？但是张毅啊，你要知道，这家供货商，是我老表开的公司啊，我庞涛也是有些股份的，不收这砂怎么也说不过去！你想想办法，既保证质量又不增加成本，把这船砂收了，啊！”

    张毅心想，老板想得倒是简单，又要保证质量，又不增加成本，这种好事到哪去找？不过张毅还不敢顶嘴，只得小心解释。

    “庞总，这样只怕不行呀！这砂确实太差了，如果就算是增加成本，我也不敢保证不会出问题，哎呀，总之这种砂，任何一家搅拌站的技术负责人，都不可能让步验收的。万一出了质量事故，我也负不起这个责，要不您让他们把砂卖给那些工地上吧，做些砌筑砂浆什么的倒是问题不大，要用来配制混凝土，真的不行啊！”张毅大着胆子道。

    庞涛一听，顿时就火了！这个张毅，自己都已经给他说清楚了，这砂子也有他的股份，这家伙怎么还是不开窍呢？

    庞涛脸色一变，就大声骂道：“擦乃！张毅，你胆子肥了啊！别以为你的老板是瞎子，是不是因为船老板没给好处费，你就找这么个借口不收啊？我告诉你啊，我庞涛虽然以前没干过混凝土搅拌站，但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今天，你必须把这船砂子收了，要不你就自己滚蛋吧！老子就不信了，中海这么大，还找不到一个听话的试验室主任？”

    张毅也蒙了，他虽然在混凝土行业有些资历了，可中海混凝土行业也不大，如果庞涛把他炒了，他要在中海混凝土行业继续混，也会受到不上的影响，毕竟中海的各家混凝土公司老板，其实都是通着气的，有一个混凝土行业协会，如今那庞涛也弄了个混凝土行业协会理事。

    假如张毅去另外一家混凝土公司应聘，庞涛一个电话过去，那别的混凝土公司老板说什么也会给他一个面子，不要张毅的。除非张毅是行业内有名的专家，那样的话，庞涛的电话就没有用。可问题是，张毅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

    张毅想到这些，顿时就蔫吧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先保住工作再说吧。

    张毅小声道：“庞总，我，我同意让步验收这一船砂子，不过配合比要调整，成本会有所上升。”

    庞涛听到第一句还好，心想这小子上路，可听到后一句不过的时候，他又火大了：“张毅！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干了？还敢跟我提成本的事情？啊！别以为老子是外行，可老子也是打听过的，你就说你弄的那配合比吧，成本有多高？就拿嘉源混凝土公司来说，别人C30用200公斤水泥，你那配合比用的多少？230公斤。念在公司刚刚投产不久，老子就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倒好，还敢跟老子提增加成本？你要是干不了，马上给老子走人！”

    张毅被骂得狗血淋头！不过这倒也是事实，他做的配合比的确比别人的成本要稍高一点，他也怕出现质量事故，所以在设计强度富余系数上面就要高一点，也就是说他的配合比相对来说比较保守，没有过多的考虑经济性。

    这在很多混凝土公司的老板看来，那就是技术不行。

    张毅不想失去这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当上主任，全面负责一家混凝土公司的技术质量管理工作，如果一切顺利他将来会成为总工程师，甚至他内心也有一个野望，那就是成为中海甚至是全国混凝土行业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