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事情演变极快,到了次日午后,杭州市面上商铺已经关了一半。许多铺子门口挂着布幅,写着什么“请朱学士为商人做主”、“商人无德、活该去死”、“严惩行凶契奴”之类的话。 全城立刻就笼罩在一种诡异恐怖的氛围之中,人人行色匆匆、神色慌张,天没黑就早早回家躲起来。 须知, 此时的大明商界,行会已经比历代更为严密,称之为“团行”、“会馆”,领头的叫“行总”,这些人不一定是行业内最大的大佬来做,更多时候是那些掮客在做。官府征税,一般都是找到这些行总,行总们在摊派下去。 这就有了一个问题,跟农税几乎是一样的—— 行总摊派税收,并不是秉着公道去做,而是秉着亲疏关系去干的。一个农户如果是刺头,官府会把税摊给他,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一把就破产了。所以农户才想着要投献,挂靠在缙绅名下,才不会被摊派至死。商人也一样,跟行总关系不好的人,就算有点家底,也会被摊派至死,先是抵押财物田产屋宅,然后就是破产并购,成了人家的伙计。 普通商人呢,根本惹不起这些行总。因为这些人常常出入衙门办事,深谙大明官场那套把戏,一般又有严党靠山,敢做对的商人,不仅会破产,搞不好还会吃官司坐牢。 因此,商人们十分畏惧行总,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当然了,农户可以投献,商人也可以入会,入了会,定期交保护费,也就免去了这些无妄之灾。 朱墨一路巡视,心里就在寻思这些东西。 杭州是大埠,商家多达数十万户,一口气就关了那么多,背后自然就是行总在搞事了。这些行总呢,按照吴明、吴亮的调查,又是几个缙绅在后面,缙绅后面呢,则是严家的几个党羽。比如说那个徐洋,虽说不是行总,可在绸缎行业已经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通过绸缎行总跟中小绸缎商打个招呼,他们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关店几天的损失,比起得罪行总的后果,自然是轻得多了。 他做事,一向都要实地调研,毕竟原来是干市场的,早就成了习惯。不摸底、不访谈,心里就没数。 但如今也有个麻烦—— 他已经是名人了,街上许多人都见过他,接连问了几个商家和行人,却是谁也不敢说真话。 朱墨只好叫吕坤、李贽带着一些书院生员去问。到了晚上,也算是汇总出来了。跟所料的不差,这些关店的商人,十个里面,有三个是跟行总关系很好的,另有七个则是害怕报复,无奈跟着关门。目前所见的行业,主要是绸缎、茶叶、盐业、珠宝、酒楼、客栈、仍然还开店的,则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行业,且从各种迹象来看,也已经有一些黑道混混在暗中胁迫了。不出数日,杭州的店面恐怕要关掉三分之二。 关店的后果,对官府暂时没什么影响,可对百姓的影响就很大了。 首先是生活很不便利,然后是惊愕,再是费解,最要命的是,百姓对商人本来就很羡慕,都觉得自己只要有机会,也能做个商人。 须知,大明自嘉靖朝以后,天下人人不知足,但凡欲望所及,人人都想绫罗绸缎、三妻四妾。所以呢,商人忽然有了那么大的怨气,那么古怪的行动,就引得百姓们猜疑了。 他走遍杭州城,听到的自然不会少,有的还还很离谱—— “朱墨真的有问题?” 塔读,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真是他纵容契奴烧了徐老板的作坊?” “他一开始到江南,就是募集的商人的钱财,这次遇到坎了,自然也要从商人那里想办法……” “让那些恶奴出身的人去整小商人,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徐老板他们是该整治,可满城的小商人是无辜的嘛。” “一味劫富济贫,那也不是办法。” “听说他真的想称帝?” “太祖不就是整治了江南的商人嘛。” “他虽说是个人才,可要称帝,我觉得是过了……” “皇上派他来是变法的,变着变着就变味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