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砚墨重逢(1)-《九品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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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何来历?既然走到这步田地,何必装清高?”
“这女子是大宛人,跟随其父来到中原,父女都通晓洛阳官话。其父名叫图格,是一位商人,往来中原与大宛之间,贩卖各种货物,已有十余年,亦是本店的常客。本来是顺风顺水的,但在今年年初,却发生了意外,他花尽了所有本钱贩了一大船货物准备返程,不想刚离开渡口不久,船就翻了,他们父女及所有货物都翻到河里,幸亏有旁边船只经过,将他们父女打捞上来,人虽平安无事,但那一船货物却损失殆尽。这位大宛人经此一难,不但血本无归,而且还大病了一场。父女两个身无分文,只能寄居在此,四处借钱治病。如今,病虽好了,却欠了一屁股债,又回不了家。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人看见他的女儿貌美,就给他们出主意,让其女儿卖艺还债,他们父女起初不同意,可挨不多日,且不说那些追债者,就是眼前的生活也是日渐不能够维持了。无奈只得依从。但却有言在先:只卖艺不卖身,什么时候债还清了,路费攒够了,就收身不做了。”
贾恭听见店家如此说,知道是真的。不然,哪有放着生意不做的道理?所以也就不再强求。此时,大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都各自回房间去歇息了。
舒晏听完店家的话,心中的疑惑便解开了,猜想到那吹笛者一定是这位舞姬的父亲了。这里怎么会有小默!
他回到客房,回想这几天的行程,真是一个失落之行。朝廷的正经差事自己没有真正参与到,收获的只有对逝去亲人的哀思。像芷馨这样的死别固然不可挽回,可像小默这样的生离却也无能为力……他打算睡觉,却又有了尿意,遂去后院寻找茅厕,顺便看看自己的马。上完茅厕,远远地看见墙根下的马厩里拴着好多马一起在吃草,而自己的马旁边是一匹枣红色的马,显然不是他们一行人的马,但他看这匹马却很亲切。不由得走上前去,摸了摸那马,那马对他也非常亲昵。他心中的狐疑又起——这马怎么这么像小默的马?但马却不会说话证实,他忽然灵光一闪:去年跟小默同船来洛阳的路上,曾经受过杀手的暗杀,那杀手放的冷箭没射中自己,反倒射中了那匹枣红马的屁股。想到此,他走至马后,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果然这匹马的左边屁股上有一块疤痕。
“呀!”他欣喜若狂,立即去找店东,但店东及伙计们都已熄灯睡了。
舒晏一夜没睡。天刚破晓,听见前面有动静,细听是店东的声音,忙迎上前去,刚想问:小默是不是在这里?但又觉得这样问太唐突,不太合适。略一思量,换了试探的语句问道:“请问店主,大宛的那对父女落难在此,靠歌舞还债,女儿在前面跳,后面吹笛的想必就是她的父亲了?”
店东见他大清早的跑来,欲言又止,知他有心事,又听他问起那对父女来,以为他一定是看上了那个大宛女子,于是笑道:“客官问此作甚?难道是看上了那个女子?”
“哦,不是,不是,我是另有原因,还请店主以实相告。”
“那就好。我实话跟你说,他父女虽然落难在此,但吹笛者却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另有其人。”
“哦?是谁?”
“是一位公子。”
“什么样的公子?穿着什么衣服?他现在在哪里?”舒晏发出一连串急促地提问。
“要说那位公子,他的一举一动、穿着打扮都与众不同,你是没有见过,要我怎么形容呢……咦,不必我说了,这不就在你身后嘛。”
舒晏猛回头,一袭蝴蝶纹白袍伫立在眼前,明眸浅笑,怡悦而真挚,正是自己日夜担心之人,精神依旧,洒脱依旧,只是一层水膜已闪现在那美丽深邃的眼眸里。
他欣喜若狂地看着对方,又想伸手去拍小默的肩膀,忽然想起上次拍的时候小默好像吃不消的样子,忙将手缩回,而小默却没有躲闪。
“你为什么在此处?”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舒晏将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了,然后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跟大宛的父女认识的?”
“这说来话长。问此之前,你应该知道当初我离开的原因。”
“你离开的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你出门闯荡久了,思念家乡,要回家过年吗?”
小默做泄气状:“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刚才所说的只是一小方面因素,真正让我回家的动力是——我要学酿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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